“田学兄,愚弟当返燕平。”支付不起高昂住宿费的书生不得不与友人告别,踏上归途。

书生们神色落寞,却在离别之际强撑出几分洒脱。

“若有佳音至,勿忘尺素传吾。”

朝廷只贴了告示,道本届春闱结果会延迟公布,却未说,是要重新组织阅卷,抑或二次科举。

但杭京米贵,他们等不起了。

面对困难,桂记卤味店偷偷开了小灶。

“穷家富路,镇北考生凡囊中羞涩者,只管来店里吃饭。”桂枝儿放出话来,“大鱼大肉没有,饱腹没问题。”

两位小学徒初习膳事,技艺未精,所成餐食略有差池。

正好可以用来投喂穷困的考生。

马尾辫女孩持刀,手微微颤抖。

刀刃切入肉块,发出“嘎吱”轻响,肉丝宽窄不一,粗的地方堪比小木棍,细的却如发丝。

她克服内心惶恐,笨拙地将肉丝堆于案板。

豆芽菜男孩有经验,调配鱼香汁不至于手忙脚乱。

他舀起一勺醋倾入碗中,醋液“哗”地溅起几滴,酸味弥漫。紧接着再倒入些许酱油,用量还算精准。

就是每完成一步,他便会不自觉地抬头,望向桂小娘子。

作为师傅的桂枝儿,见二人焦头烂额,却并不干预。

她一头乌发简单地挽了个髻,慵懒随性地站在身旁,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

吃一堑,长一智,想成为合格的庖厨,都要经历试错阶段。

更何况,这些瑕疵菜品自有去处。

“今日的鱼香肉丝忘了先炒泡椒提香。”豆芽菜男孩端出盘子,“肉丝软塌,配菜不够爽口。”

他小脸涨得通红,窘迫地表达歉意。

“小娘子说俺做的炒土豆丝像土豆条。”马尾辫女孩儿咬了咬唇,扭捏道,“刀工实在太差了。”

“哪里哪里,香得很!”

饿急了的北境学子狼吞虎咽,纷纷不吝夸奖。

多亏桂小娘子大方,让他们时不时就能吃到酸了点的锅包肉、糊了点的京酱肉丝、苦了点的炒豆角……

他们不顾平日里的斯文,喉结上下滚动,腮帮子鼓鼓囊囊。

只为填饱那饥肠辘辘的肚腹。

囫囵了个半饱后,有凌河县举子压低声音,向同乡好友嘀咕道:“你见过那卷子了吗?”

“我见过。”同乡书生忙不迭地咽下口中食物应道。

“我也见过。”来自中心府城的书生凑近。

三人神神秘秘地讨论一番,眉头紧锁,眼中逐渐充斥怒火。

本届春闱结果虽未公布,但不知何故,大理寺正裴家小儿的试卷竟被泄露了出来。

一张卷子在槐花树枝桠间,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另一张卷子在码头岸边,被踩了一个大大的脚印。

集市上、茶馆里,人们隔三差五,便能在墙头马上捡到裴家小儿印有咸鲞油渍的卷子。

“无论那裴明睿有无名次,他写出这样空洞乏味的文章,何以得中举人焉?”

“连最基础的经义都背错了,绝对有猫腻!”

历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大家评判议论后,却达成空前一致。

这裴家小儿,定是靠舞弊中举的草包!

十载寒窗,比不过贵人弄权、富人谋私。

书生们怀揣满腔热血,还未踏入仕途就撞上了现实的暗礁,激起不甘的浪花。

寒门再难出贵子,他们该何去何从?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晚上算账时,桂枝儿拨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作响,“钱也不值钱了。”

她嫌弃地将承朔宝钞挑拣出来,扔到一边。

凭借出色厨艺,桂记卤味店的生意热度不减,但桂枝儿早已看出背后潜藏着的危机。

“倘若我有朝一日离京,你二人可愿随行?”

她未雨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