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偏偏特别擅长教光学。但是,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光学。只有我一个人选了热力学,在我们班。”
“很多刚刚我教你的,都是我和兰阿一起讨论出来的。”
她把写好的纸递给神,说着一些祂听不懂的词。
“我说,知识总是有用的。哪怕到了我这样的境地,知识还是有用嘛。”
什么用?讨好兰阿?还是作和祂谈条件的筹码?还是故意给兰阿挖坑,算计的却是祂?
“您说呢,吾神?能不能再教我几个神符呀?”
安德鲁从祂对面的白色书桌后起身,走到祂身边,轻声央求:“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嘛。”
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没必要纠缠。她姿态放得够低,够有诚意。祂没必要拒绝。
神语是祂自创的一个语种,语系风格独树一帜,语法严谨,没有含糊缺漏和习惯性表达。安德鲁偶尔会提出一些英语语法和汉语语法用以对照学习,跟祂求证后发现祂创立的语言体系自成一派,和她所学的两种语言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逻辑也让她很惊艳。
注意到她看过来,神明没有反应,但她的视线停滞太久,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赞叹的心情还没有平复,创世神那张看一千次还是会动摇的脸,让安德鲁一时心旌摇曳,不能自持。
对上那双幽邃无极的浅色鎏金瞳,她在电光火石间怔愣,用一个笑打破了自己消逝得无迹可寻的失态。
她没有一点避开的意思。像是休憩的猛兽发现了对手的审视,弓起来后背,一半对峙,一半示威。
“有人这样看过你吗?”
她突兀地问。
意料之中,祂没有回答。
没有。
直视祂的人很少。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祂,不带任何崇拜、狂热、虔信、怔忡、痴迷、兴奋忐忑的情绪。
他们的心声狂乱不一,相似的是如出一辙的嘈杂。
祂不能听见她。
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只能从一双黑沉沉的眼,感受到和她心声一样寂静的情绪。
安德鲁伸出手,骨节细长分明,颜色苍白。
形状像雨后褪色的花和纤细的飞鸟。
创世神抬手抓住她快碰到自己额头的手,像握住了一捧脆弱不堪的花,一只不屈的瘦小飞鸟。
她的唇倒很红,再次张开的时候,她要说什么?
有人这样碰过你吗?
“你记得我这样碰过你吗?”
飞鸟从祂掌心轻捷跃出,羽翅从祂面上扬过,勾勒祂面容,划一条流畅的曲线。
飘然离去。
没有降落过一次。
第42章 无关紧要的人
创世神拂开她的手。
“我不记得。”
安德鲁愣了一瞬,意欲倾泻的一腔柔情无处安放,只能锁在眼底慢慢变凉:“我在心里这么做过千千万万遍。”
“是我的错。是我记错了。吾神。”
神明目及她几乎无懈可击的笑颜,不再言语。
她吝啬的感情和粗劣的骗术是给祂身体里被祂吞噬的那个灵魂,祂隔在中间,分外多余。
“今天我来迟了,让您久等,是我的罪,我这就去审判之域接受处置。”
“我一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不打扰您了。”
她不在的时候,创世神已经完成一切事务,不需要她再侍奉。
教完知识,她就该走。神明还要做什么,与她无关,她无权知晓。
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这样规矩守礼。挑不出一点毛病,让人想为难也没法开口。
她作息非常规律,两点一线。离开神宫就回暂时安排给她的住处,几步路的距离。
现在是三点一线了。她离开神宫就准备去找多雅,看看能不能讨一杯果汁喝。
这里最好喝的果汁喝起来像枇杷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