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过我吧........饶过我.......”
女孩丢下血刃,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仰天大笑。
“哈哈哈.......我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我杀了她.......我杀了她!”
邱婉凝发疯般地跑出人群,她边哭边跑,边跑变叫。
众人看她这副神志不清的模样,脸上浮出几分痛快的表情。尤为领头的那个最是得意,她不屑道:“邱婉凝从小在封建家族中长大,虽然是我们中的一员,但经受了太多封建主义的腐蚀和同化。她留过洋又怎样?骨子里流的就是封建血。她吃封建饭长大,穿穷人血泪织出来的花布衣。她和我们不同,和我们不同的人,就注定没法成为新时代的女性。”
女学生们各个掩去脸上本就不多的愧色,神色更加坚毅。她们继续围观着这场热闹的大火,纷纷朝火里投掷自己手上的书,笑得山花烂漫,恣意张扬。
斜阳从西厢房房顶穿过来,照在东墙根那排残乱的绣球花上。它们历经上午的那场风雨,已经有些东倒西歪。众女学生正往火里兴奋地添着柴,恰在此时,十数米外的草塘边遽地爆发出一阵尖利的枪鸣。
是有人来救自己了吗?是周铁生来救自己了吗?是她心爱的男人来救自己了吗?沈素秋在火光中抬头,望向芳菲散尽、灰烬漫天的场院一边。
只见钟雪樵一身米白便装,身后跟着一队宪兵队模样的男人,迅步赶来。她手里明晃晃举着一柄毛瑟氏手枪,动作娴熟里推拉上膛,往天空中放了三发空弹。
突兀的枪响声很快让女学生们陷入沉默,她们停住添油加火的动作,扭头看向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把她们放了!”
钟雪樵懒得多舌,提住那个看着最是生厌的组织头目,将枪顶在她后脑勺上。
“砰”一声巨响,鲜血溅了钟雪樵一脸,闹事的头目口歪眼斜,赫然倒地。
而钟雪樵就像无事发生一般,掏出帕子擦干净脸上的血,将枪重新指向那群如羔羊般躁乱不安的人群。
“谁还有不服气的,出来自个儿领枪籽儿。”
女学生看到脑袋当场开瓢的同学,一个个瞬时吓得哭爹喊娘、鬼叫连天,果然,有时以暴制暴胜过好声相劝的万语千言。
沈素秋完全怔住了,不是对于那把枪,也不是对于横死的女学生,而是对于钟雪樵。她像是从来没认识过眼前这个钟雪樵的,一个全新的钟雪樵。
作为她在邱府最知心的朋友,沈素秋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她手上有枪、还会用枪,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敢杀人,还能如此面不改色地杀人,哪怕对方是一个小自己许多岁的无知女学生。就好像这些年来的温柔娴静、与世无争都是假的。她像解开裹脚布一样解开了这些看似美好实则繁复的东西。真正的钟雪樵,其实是现在这样的,果决的,孤傲的,骄矜而不容侵犯的,真正的新女性。
沈素秋猝不及防地反应过来钟雪樵房中那些挂画的含义,那幅她历历在目的木兰秋狝图,正验证了这个女人被压抑的半生。身为武行后代,本应是媲美张启明般年少有为的沙场精锐,却委身于娉婷曼妙的旗袍中,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而今形势急迫,她不得不重拾战魂,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向沈素秋打开自己。
打开自己这满腔胸襟里的华丽深藏。
女学生们被宪兵队的几个兵鲁子驱赶了出去,关在祠堂里的家丁家仆们也都被放了出来。沈素秋和凤霞被抬进了各自住所,请来军医诊治。
凤霞的嘴上嵌满了丝线,六七个婆子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为她剪开那些蚕丝,又将那些丝线从她的肉里,一点点、一点点抽出来。
沈素秋的下身被烧得皲黑一片,皮烂骨削,其中右腿最为严重,恐再难以复全。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钟雪樵小心安抚着她,像过去沈素秋安抚自己一样,“你先好好养伤,过后我再跟你解释。”
她拿起那把枪,淡淡一笑,说,“要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