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怕是见着老伙计重回岗位,心里又是羡慕又是惆怅。

惆怅的是自己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大学校园继续教书。

苏梅去厨房把东西放下,把鱼用桶养着,几个老头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她出来的时候,柳风意已经把煤油灯点上了。

两人坐在圆桌旁说话。

柳风意:“听说你前段时间请了几天假,回家去了?”

苏梅点点头。

“嗯,回去了一趟。”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算是处理好了吧。"

柳风意没有再问下去,两人一时无话。

苏梅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钢笔和一盒墨水,这是她在苏市的时候买的。

“柳爷爷这个给你。”

柳风意吓了一跳,想要把东西推回去。

钢笔可不便宜,他不能收。

苏梅笑了笑,说道:“您就收下吧,我不仅给您准备了礼物,还有莫爷爷,李爷爷都有,照顾你们一年多了,本想等到年底再送,但是今天我突然觉得送礼物要趁早,要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柳风意定定地看着苏梅,一时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梅没有给他解释,留下钢笔站起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她回想着上辈子的事,发现竟然想不起柳风意是哪年回城的。

那时候她浑浑噩噩,一心只想报仇,等有意思的时候就看见柳风意坐着轮椅在金碧辉煌的礼堂中演讲。

那时候他已经是教育界的泰斗级人物,还参与了宪法的编撰,来听他的演讲的人把礼堂挤得满满当当。

一年之后,柳风意在医院去世。

这辈子当然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在苏梅的精心照顾下,几个老头子身体一个比一个棒,一定能健健康康回到城里,再在自己热劳的事业里抛头颅洒热血,鞠躬尽瘁为其奋斗一生。

牛棚里的老头少了一个,这事没有在村子里引起多大的风波。

因为今年的大丰收夺了他们全部都心神,一个个喜气洋洋,干活都更有劲了。

沈鸿和钱满福三天两头去公社开会,一会说县里有领导要听汇报,一会又是省里的领导来视察。

两人乐此不疲,天天挺胸抬头骑着自行车走,开完会又骑着自行车回来。

唯一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大杨树大队评先进集体的资格被取消了。

因为上半年村里出了两次恶性事件,影响特别不好,公社领导一致决定取消大杨树村的评选资格。

沈鸿那两天脾气特别暴躁,天天在家里追打儿子。

沈建军挨完揍之后就躲在苏梅家后面菜地里,捂着被打肿屁股抹眼泪。

可委屈死他了。

林红梅去喂鸡的时候看见菜地杵着那么大一个人,吓了一跳。

“沈建军你有病吧,搁这呜呜咽咽哭什么?”

跟个女鬼似的。

“红梅,我爸又打我。”

林红梅抓了一把苞米粒撒在鸡圈里,小鸡们挥动着翅膀跑过来抢食。

“沈叔心情不好,你理解一下。”

“心情不好就可以拿我撒气吗?我又不是他的出气筒。”

“你过完年几岁了?”

林红梅忽然问他。

“十九啊,怎么了?”

"十九了还这么幼稚,上次不是听说你哥给你找了开车的活吗?你咋不去?"

"我才不去,又累又苦,那个师傅还骂人。"

沈建军其实是去过两天的,跟着师傅学开车,以后要是学成了,可以留在钢铁厂的车队里,也是份正经工作。

就是他吃不了苦,又挨不了骂,才去了两天就偷跑回来。

沈建国都追回来把他揍了个半死,他说啥都不去学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