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七郎寻仇的事既然作罢,义母另一处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我看你和七郎平日里?虽说吵吵闹闹的,但人走得?近了,免不了吵架,自家舌头还时常磕碰着牙齿呢。上回你带他回家吃荷叶鸡那?晚上,我眼瞧着,你们两个处得?不错。如今寻仇的事也搁下了,你看看七郎……”
不等义母说完,应小满一骨碌翻起身,从角落里?翻找片刻,取出一只火场里?抢出熏黑的铜香炉,放在朝南地上,往香炉里?插三支线香,点?燃了郑重拜上几拜。
“爹,你别生气。虽说一命抵一命,七郎……不,晏容时,他在火场里?救下我跟我娘,我不好再寻他报仇,但我不会?嫁给仇人的。爹,你安心地睡,别半夜从地下爬起来找我娘讨说法。”
义母哭笑不得?,无?奈里?又犯愁,抬手拍了她一下:“你个小伢儿,别拿你爹堵我的嘴。”
应小满拜了三拜起身:“我说真的。”
两人正掰扯间,帐篷外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几个汉子的嗓音沿路问过来:“应家在哪个帐篷?”
义母“咦”了声,停下话?头,刚要掀帘子应答,来人已?寻到了应家帐篷,砰一声,门前卸下两大包物件,高喊一声“我家主?人送些急用物件给应小娘子!”扬长而去。
应小满听着动静不对,掀帘子出来:“来得?什么人,送来什么东西?”
一包吃食,一包日用。吃食都是极精细的糕点?果子,精致盒子里?装十二色花样?,瞧着贵得?很。
日用物件包袱里?放了十贯钱,沉甸甸一大包。
义母打?开包袱,四?处翻了翻,怀疑地问:“又是七郎送的?但七郎之前几回遣人送东西来,都当面客客气气打?过招呼,不像今天扔下就走。”
“不是他送的。”应小满抿了抿唇,“他忙得?很。”
抬头看看才升上院墙的日头,她小声嘀咕:
“大理寺少卿,白天忙着审案,哪得?空在大早晨送物件。送东西不是午后就是晚上他用饭时才得?空叫人送东西来。”
*
大理寺官衙深处。
审讯堂灯火通明。提审的犯人已?经讯问超过一日一夜。
堂上的几名审官同样?熬了一日一夜。
堂下的犯人,赫然是位身穿青色官袍的涉案官员。此刻盘膝坐着,闭眼一言不发,仿佛撬不开的蚌壳。
此人是大理寺低品阶官员,八品大理评事,姓卞,人称卞评事。
看卞评事的相貌,正是大理寺封住七举人巷口,第二度查抄周家时,负责在书房搜查书卷物证的青袍官员。
堂上的主?审官是大理寺丞,啪一声怒拍惊堂木,审讯堂里?嗡嗡地回响:
“咄!犯官卞评事,你好大的胆子!五日前,你随晏少卿前去七举人巷,查抄犯官周家罪证。你以官职之便,于?查抄时大作手脚,藏匿重要物证不报。当夜又伙同他人,泼油纵火,意图灭迹你还不从实招来?!”
卞评事冷笑睁眼,开口道?:
“全是推测,毫无?证据。”
大理寺丞:“你和刑部主?管库仓的周主?簿素有私交。七举人巷几户邻居皆有人证,指认你时常登门周家做客,可有此事?”
“确实和周主?簿私下交好,确实有时登门做客。那?又如何?”
卞评事冷笑,“火灾当夜,我在自家睡觉,亦有众多人证可以证实。还是那?句话?,全是推测,毫无?证据。”
大理寺丞又重重一拍惊堂木,“你还狡辩!你既然和周主?簿交好,搜查周家当日,你按律应当主?动回避此桩案件。为何不主?动回避,反倒无?事人般去周家搜查?”
“呵呵,晏少卿命我跟随查案。主?官以重任托付,下官当然竭尽所?能,协助晏少卿办案。”
“呵呵,推到晏少卿身上,你就能狡辩得?了?明知?亲朋涉案而不回避不上报,故意参与审案,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