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恐怕已经认为这梁都就是她的埋骨地,所以想来看看她。

她多想突然出现冲他招手,给他一个惊喜。就如同很多很多年以前,云闲坐马车离开后,她每每打开家门时总会下意识扫一眼自家院墙,因为她总觉得云闲会在某一刻就会突然出现在她家墙头冲她打招呼说:“没想到吧,我以凡人之躯成功筑基了。”

可云闲最终没能筑基,她也无法将长生的秘密告诉任何一个人。

*

在晏溪到来又离开后,林南音在树梢上抱腿待了很久。

等到她心中那点因为长期与世隔绝造成的低迷情绪散尽,她从树上跳了下来,继续给自己找事做。

她将被野草爬满的家重新清理了出来,恢复了晨起晚睡的作息。菜园和农田她再次开辟出来,在为三餐四季忙碌之余,她没事就会练习清灵剑诀。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修士。若长久不动手,将来拿不动剑了怎么办。此地与世隔绝不代表彻底安全,她可以放任自己短暂任性,但决不能彻底迷失。

收拾好情绪的林南音重新出发。

她还是会觉得孤独,会觉得照在身上的月光有时候凉的让人恼恨,每当有这种情绪升起的时候她就会想当初晏溪离开时的背影。

她觉得,晏溪应该还会再来。

她有种很强烈的直觉。

或许到时候不止是他一个来,晚池饭团他们说不定也会一起出现。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什么时候来,是下个月,还是明年。

不管是哪一天,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这样的思绪总能很好抚平她的情绪。

在最初戒断一般的难熬时光度过后,林南音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平和。

她像是习惯了一般,周遭的孤独开始攻击不到她,她也很少去想外界的事,就连她的故友们她想的次数也慢慢少了起来。

以前她看到天上有鸟飞过时,还会想这鸟会飞向哪里,最后会不会落在老榕树的枝头。后来再看飞鸟路过,脑子里却是什么念头都没了,一切都平淡至极,她连幻想都生不出。

时间不动声色地一路向前,林南音练剑的时间变多了,因为她迷上了叶雕。

用风里的剑尖在或新鲜或枯萎的叶子上雕画刻像,她将记忆复刻于叶片上,叶片无论经历了什么都会随四季变迁,最终落去地上化为尘埃。她无需担心留下痕迹让人发现她的存在。

她的剑法本来就好,雕刻这些完全没压力。后来她精益求精,选择往更细致的地方走,恨不得将清明上河图都塞进一片叶子里。这大大增加了难度,却无形中让她快速增加了她对剑法精细度的掌控。

这是她练习叶雕很多年之后才发现的事,那时她的剑法已经由原先的按部就班修炼清灵剑诀脱胎走向另外一条属于她自己的道。

心不再空洞,日子过的便也不算难熬,虽然这更多的是习惯是妥协,但将就着过吧,这世上的事总是不如意居多。她其实已经很得老天厚爱。

不知过了多少年,林南音果然再次见到了晏溪。

在一个同样明媚的春天里,他再次来到了梁都城外。仍旧只他一人。

其实在他来之前,陆陆续续的有三五个修士也在梁都周围出现过,不过林南音早已失去了见到活人的兴趣。

晏溪不一样。

因为他是专门为她而来。

这次晏溪还是待了三天就走了。

不过这次他离开后,林南音开始在墙上记日子。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年是十个一年,一百年不过是十个十年。

每一年的春天林南音都会留意城外的动静,直到第十个十年结束,新一年的春天到来,她又看到了晏溪。

这次他换了一身灵袍,以前他惯爱青色,现在却换了一身玄黑。他从山林中走来时,周围草木自动分出一条野道,晨露不沾他半点衣襟,唯有一枝新开的野桃自他从树下路过时,花瓣落去了他的肩头,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