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通了,可他的字画都很差,给朋友写贺年卡也要弟妹帮忙,她不像弟弟,通过画贺年卡管哥哥要好处,她很愿意帮哥哥的忙。弟弟要的好处也是孩子要的好处,只要哥哥教他怎么做烟花。这些年来,她每当看到这张贺年卡就会想起当年她们一家在一起的日子。家人四散,她的弟弟还躺在医院里。

眼下她却没时间伤感,她给弟弟的画册被那人看了,贺年卡上还有她哥哥的名字,这本书是个隐患,无论如何不能要了,她把画册裹在衣服里去了火车卫生间。画册最终通过车窗掉到了车窗外的庄稼里。她闭上眼,看着手里的贺年片,眼泪落了下来。

从卫生间出来,她的眼泪已经干了,拿着证明材料去跟列车长补票。自始至终,她都没问列车长,这个位置的上一个乘客叫什么,她只知道他姓瞿。她只祈祷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他,尽管她的把柄已经被销毁了。回来时发现床上多了一包压缩饼干,大概是她刚才吃得急,那个姓瞿的大夫看她像个饿死鬼,给她留了一包。

躺在卧铺上,穆静心里想那人一定没在床上躺着,她没闻到来苏水味。

直到在终点站下车,穆静也没遇到人来找她的麻烦,大概是她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大概是对他很重要的一个人,才会仅仅因为像就为她想得这样妥帖。

至于有关瞿大夫的其他,穆静并没有去想,她此行最重要的就是看她的弟弟。

穆静自从书面和父母划清界限后,只能通过弟弟悄悄地给父母邮寄些东西。她和弟弟以前并不亲密,但血缘这东西就是这么奇特,有些话不需要说就能够彼此了解。她给方穆扬在吃的之外还寄了一双女鞋一双男鞋,信上只说给他寄的,方穆扬没问为什么给他寄了女鞋,寄的男鞋尺码也不对,下次来信只说鞋很合脚,接到鞋喜极而泣,她便知道鞋子弟弟已经转寄给父母了,因为这鞋对他来说完全不合脚,他也不会喜极而泣。吃的东西她相信弟弟会留着,她的三弟一向很会照顾自己。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很会照顾自己的弟弟竟然把自己搞到了医院,她接到消息的时候没哭,在医院里看到弟弟的时候没哭,坐返程火车回去的时候她才哭了,她的弟弟躺在医院没有醒,而她必须回去工作,因为她的出身,她在工作里也受着种种考验。她这次来,是因为费霓给她打电话说方穆扬醒了,但没有恢复记忆,她带来的画册因为她的谨慎也被她丢到了窗外,此刻她带给弟弟的只有一张年代久远的贺年卡,她的弟弟看着贺年卡笑,跟她说要回家,可哪有家啊,弟弟病了,她跟父母也彻底断了联系,至于她的哥哥,因为事业连自己的小家都顾不上,怎么好让嫂子知道。一家五口,只能她来看他,也只是看他而已。

她跟弟弟说过去的事,因为有费霓听着,她跟弟弟说的都是他小时候怎么和还在改造的父母做对的事情,这表明弟弟始终站在正确的立场上。费霓大概听出了她的言不由衷,主动关上了窗子,又跟他们说她要去外面买点儿东西,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而下午护士也不会再进来了。说完就关上了门,给姐弟二人留下了叙旧的空间。

穆静这时候才和弟弟提起他们一家五口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并非十全十美,可总是乐比愁多的,而她的弟弟那时候总是那么快乐,纵然有许多烦心事找上他,他也不当回事。

她摸摸弟弟的手,看他的手指头,就知道他被费霓照顾得很好,可费霓总不能一直照顾他。

穆静来的这么短暂,完全没能唤醒弟弟的记忆,可时间到了,她不得不离开她看着方穆扬身上的新衣服,又看看费霓,费霓的衣服已经被洗得泛白,比上次她来时还要更瘦。费霓为照顾她弟弟已经受了许多累,怎么能还花她的钱。她拿出她带来的两百块钱和置换的全国粮票给费霓,费霓不要,她一定要给她,这已经是她为弟弟所做的全部。至于更多,她无能为力。

回程,穆静比来时要从容些,没有那么挤,她也买到了坐票,可她心情甚至不如刚来的时候,来时她对弟弟的康复还有希望。

还有五站到达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