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着头看月亮,不看我。

无所谓道:「还好。」

我说:「我很想念他。」

她好久没说话。

直到月亮渐渐降下山头,她才突然垂下眸。

抱住我,头轻轻贴住我肩头说:「我也是,我也想他。」

月光降下,曙光升起。

那一天,她就牺牲了。

我回了海城。

跟上边申请后,终于成功被批准。

暮云被迁回的骨灰,顺利跟我哥的骨灰,安葬到了同一块墓园。

尽量的靠得最近的位置。

将她重新安葬好那天,我捧了花,分放到了她和我哥的墓前。

再离开墓园时,夜幕已经降临。

我在墓园外,不太明朗的路灯下。

远远地,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眼熟,却又似乎与记忆里的模样,已相去甚远。

光线昏暗,那张脸实在不清晰。

我远远看着,顿住了步子,却又一时实在没敢认。

直到他走近过来,有些急切的脚步。

到了我跟前,隔着两步远的距离,又硬生生顿住了步子。

我终于看清,他发间都已开始有了零星白发。

这一年,我三十四岁,而他已年逾四十。

他手上拿着一束白菊。

脸上是与他这个年龄不符的,有些慌乱而又手足无措的模样。

他扯了扯笑脸:「你……你回来了。」

我无端地,又想起七年前,离开海城前的那个大雪夜。

我与他跪在雪地里,我昏倒时,他仓皇抱着我进去。

军靴踩踏雪地,咯吱的声响。

我也不知能说什么。

默了半晌,也只半重复了他的话:「嗯,回来了。」

七年光阴,让我们变得陌生而疏离。

话落,又是好一会的沉默。

我正要找借口离开时,他又开了口:

「我给你哥……来送束花。

「没别的意思,就……来看看他。」

我以为,他是来看哪个已故战友的。

我微怔了一下,没话找话应了声:「谢谢。」

他眸底微颤,似乎有些难过。

我要离开时,他又似是突然想起什么。

手忙假乱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一只首饰盒。

手忙脚乱塞到了我手里:「是你哥哥的项链。

「这些年我总带在身边,想着,你万一哪天回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给你。」

他声音很是急切。

断续慌张地,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又一时没说得上来。

我接过来。

打开首饰盒,里面的项链,仍是记忆里的模样。

心猛地颤动。

那一年,我本想将它带去南边,送给暮云。

而如今物是人非,项链回来了,暮云却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