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击趴在地,烟尘模糊了她的视野。

西海国境,就在不到一丈处了。

众修不敢再追,思索着待会儿如何和魔族沟通,把澜尽娆尸体拖回来。

一名身材魁梧的魔将从众魔军后方走出,站在魔军军阵最前方,站在国境线上,注视着澜尽娆。

倏然,澜尽娆动了动手指。

她缓缓爬起来,拔出身上的剑当作拐杖,一步一踉跄,走向西海国境。

一路鲜血淋漓。

眼见她越走越近,魔军警惕地欲再度起阵。

魔将抬手,示意他们不必起阵。

天地苍茫寂静,唯有澜尽娆杵剑之声。

她终是不支,跪倒在境线外,手撑着那染着她血的剑,身体依然挺直、眼睛依然望着前方,讥讽地笑了声。

从被追杀、死士接连死去开始,她便知,她不可能东山再起。

她这一路的痛、听到的护天者死讯,才是谢无镜真正要他们付出的代价。

他所经历过的痛与辱,如今要他们千倍百倍地奉还了。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到西海国,不做一个叛逃之主死去。

澜尽娆松开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抓住面前魔将的腿,以依然高傲的口吻道:“把他们……带回……西海国……”

“西海国,是第一个被魔族打下的地盘。面对突然的袭击,你能在西海国支撑到最后一刻,已是尽责。”

魔将道:“敬你有些风骨,你的兵跟随你,不算瞎了眼,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澜尽娆的身体便倒了下去,似梗在喉中最后一口气,在听到答案后,终于散了。

魔将弯腰,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让她不至于倒在地上,下令:“把她抬进西海国皇陵,去把她那些死士的尸体,都捡回来安葬!”

西海国境外的众修闻言,面面相觑。

先前大呼天命之人道:“若有天命加身,该是谁的自会归谁,各位且等着看吧!”

他潇洒离去。

其余人略有迟疑,在魔军的步步逼近下,也终是撤退。

魔军将那些残破不堪的尸体带回,问魔将:“安葬后可需要派人守皇陵?听说北海国主被安葬后,尸体被人偷了。”

魔将:“谁守?你守?有那闲工夫不如围着西海国境多巡逻几圈。”

他愿将他们这些灵云界的人安葬,已是仁至义尽了。

六月初四。

守心斋上下恪守礼教。

尤其在副斋主卓清非之子卓远因私人恩怨得罪那时仍是仙尊夫人的李织愉后,更是规矩严苛。

先前赵觉庭一事后,孤痕子也有意将守心斋留作后手,没有命守心斋过多参与天命盟之事。

因而孤痕子回到守心斋至今,还未见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对他不敬。

孤痕子对自己的判断与远见颇为自得。

他知私下里定有人对他有所不满,但不到面前来扫他颜面,他目前能忍一二。

唯有修炼之事,令他颇为烦忧。

虽能从头再修,但修为大损,他寿数亦损。

他是护天者中年纪最大的,如今还能不能撑到将修为练回来,他自己也说不准。

早课清修后,他回茗雅苑继续静修。

路过一偏苑,忽听争执之声:“师兄,我求你别去。此事若被副斋主知晓,副斋主定又要惩戒于你!”

“知晓?他现在天天在苑里养伤,连我都不管,还能知晓什么?我好不容易得此机缘,就算有违天理,我也得为我自己做打算!”

这是卓远那纨绔的声音。

孤痕子用法器隐匿气息,静静偷窥。

“可是师兄,倘若你欲杀斋主放在菖蒲山养育的风生兽,以邪术用其血沐浴助长修为一事被斋主知晓,斋主也定会严惩你。若被旁人听说你用此邪术,你还怎么在守心斋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