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镜随她心意。
但到来年开年,边关突然打仗。
他们所在的村落离边关隔了三座城,不到三个月便被波及,大量难民涌入,说是边关城破了。
官府开始抓壮丁,征粮。
织愉吃穿用度一向奢侈,虽在村中不出远门,可难保村中有人眼红会向官府报信。
谢无镜不得不带着织愉继续往江南走。
江南虽不及边关远离京城,但也算远了。
到了江南,找了处山中村落,谢无镜与她再次在此安顿下来。
这一路走来,看过许多难民之艰苦,织愉有时也会关心外面的状况。
谢无镜全然不在乎,朝代更迭,自然之理。
但她想知道,他就会去打听。
大禹朝战况不太好,连连丢城,目前还没受战争波及的百姓担惊受怕,受了波及的百姓民不聊生。
这混乱之际,自然就有不服朝廷的乱党出世。内忧外患,一片混乱。
民间都开始传“朝廷无人,新帝无能”。
到年底时,织愉已听说,新帝被乱党夺了京城,带人南下到陵安建新都了。
织愉立时担心起爹娘,想让他们离开陵安。
她写信去劝:
[战乱之时,生意钱财皆是其次,保命最是要紧。
倘若实在舍不下那些难卖的财产,不若捐给边关的将士,或是救济难民,也算积德。]
尚不知新帝有没有忘记她,她没有点明自己的身份,亦没有透露自己在哪儿。
谢无镜将信寄出去,也刻意抹去了踪迹,不要回信,只继续打探外面的动向。
李家是陵安大户,倘若变卖家产逃难,多留心些,必会得到消息。
然而一连两月,也没听到任何新消息。
织愉心下担心,开春生辰时,与谢无镜一同去了城中道观祈愿平安。
这是谢无镜还俗后,第一次进道观。
新帝上任后,果然打压道佛两家。
如今观中气氛十分压抑。
织愉祈愿完,谢无镜带她匆匆离开。
路上,他发觉不对劲有人跟踪。
织愉去糕点铺买糕点时,他请铺里的掌柜对织愉多加关照,与她说要去买些别的,独自去将跟踪之人解决。
跟踪之人说是受道观中一名道士所托。听他详述的那人外貌,谢无镜怀疑,那人是新帝曾为太子时,到陵安带在身边的国师弟子。
他回去接织愉,带她归家,告诉她此事。趁夜收拾了东西,清早守着城门开时出城。
他们离开了江南,漫无目的地往远离陵安的地方跑。
但新帝已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织愉收到了来自她爹娘的信。
这是她离家两年半来,收到的第一封家信。她全无喜意,只有满心慌乱。
拆开信,上面没有爹娘的字,只有血迹。还有新帝的两句话:
[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何下场?
限你一个月内回陵安来,否则你此生再也见不到你爹娘及兄长。]
织愉握着信,红了眼眶,第一次露出彷徨懊悔之色,“是不是那日我不该去道观?”
她想问的,是是否这一切都是她的疏忽,她的错。
可她有何错?
她已经很少进城,整日待在山野间。那日是她的生辰,她才进了城,入了道观。
早听闻新帝不喜道佛,连老国师都被他打发走,不知去向。谁又能想到道观里还会遇到能向新帝告密之人?
谢无镜将她抱入怀中,轻抚她的背,“是新帝的错,是告密者的错,不是你的错。”
织愉把脸埋在谢无镜怀里,良久不说话。
她不是自怨自艾的人,越发厌恶新帝,厌恶那个素未谋面的告密者。
可她却无力对他们做任何事。
谢无镜收拾东西陪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