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锦章却马上不?说了。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他穿了一双便于行走的靴子,冬靴上绣着银色丝线密密织成的兰草,上面?全都是细细碎碎的雪花、灰尘,还?有一点点泥土。他垂着眼睛,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我?觉得、我?觉得……你应该有事情要跟我?讲的。”

薛玉霄更迷茫了。她墨眉微蹙,屈指抵着下颔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什么,道:“好像是有一件……你上回跟我?说的防身之物,一遇到?火就会炸开的那种粉末。虽然你说不?能外传,但我?确实需要,想?问?问?你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愿用别的来?换。”

崔锦章先?是眉峰一挑,猛地抬头看她,但听到?后半句之后,脸上的期待顿时消散无踪,他木着脸“哦”了一声,又垂下头,这张清俊秀致、极少有愁事萦绕的脸,居然很明显地浮现出一种惆怅之色。

他道:“……你不?用换的。我?想?你是为了大事才取用,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问?你要不?要、悄悄告诉你的。”

薛玉霄道:“这不?影响你师门的规矩么?”

崔锦章叹了口气,说:“我?师门才几个人啊,你不?要说是我?给的,保守秘密就够了。”

薛玉霄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意料之外的轻松。她诚恳谢道:“七郎,你是心中有大爱之人,我?不?会拿它去办坏事。你放心。”

崔锦章没有立刻点头。他先?是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大爱”,随后又用力地拿掌心搓了搓脸,让脸颊上乍冷之后过于炽热的温度降下来?,吸了口气,忽然说:“三姐姐。”

“嗯?”

“我?喜欢你。”

他的语气其实很平常。

就像是寻常的雪飘落,轻轻地坠在地上,像是冬日里一缕再正常无比的冷风拂过衣袖,熹微的日光映照在身上……就像是嫩芽在春天从土里破土而出、伸展腰肢,一切都太?平常、太?自然不?过了。

就像是问?薛玉霄:“你有没有吃饭?”几乎一样?的语气。

正因为这样?的语气,薛玉霄险些没反应过来?。她欲开口的言辞猛地停滞在喉间,变得迟滞、沉凝、一片虚无。

北风掠过崔锦章额头上的碎发。

他的发冠束得很整齐,打闹后溜出来?的薄薄碎发沾着额角的微汗。白皙的脖颈还?残留着没有抖落下去的细小冰晶,随着交谈,洇成一个浅浅的水痕。

明明是腊月,七郎身上却好似不?停得冒着蒸腾的热意。他太?有活力、太?过滚烫了。

两人之间寂静了片刻。直到?薛玉霄终于体悟出他说了什么,怔愣着问?:“你……你,认真说的吗?”

“是。”崔锦章捧着脸颊,看向自己的脚下,没有看她,“我?说话都是很认真的,你不?要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看见你的时候,我?就会心跳得很厉害,我?想?、我?想?贴得你近一点,我?想?跟你说话,三姐姐……不?,薛婵娟,你一点儿也?不?明白。”

“我?……是不?太?明白。”

“你心里只有裴哥哥。”他道,“你心里没有我?。你只把?我?当成一个好朋友、或者好朋友的弟弟,我?知道的。”

薛玉霄默认了。

崔锦章用手捂了捂眼睛,重新睁开,好像把?什么东西憋回去了。他道:“虽然我?说喜欢你,但我?不?会放弃自己的志向。我?还?是会到?处周游,会离开京兆,去各种地方行医、见识风土人情。我?不?会留在你身边,薛婵娟……我?不?会留在你身边。”

薛玉霄道:“你的志向在天地之间,帮过我?的忙已经很多?。”

崔锦章转头看了看她。

他的眼睛那样?清明澄澈,如同?潺潺溪水。他如此地赤诚真切,没有半分藏匿和掩饰。但他的眼角还?是红红的,也?许是刚才跌进雪里一时进了沙子。

“我?不?会嫁给你,你也?不?能娶我?。”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