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庄的田产受先前的暴雨影响颇多, 不甚如意, 不过其中的五亩甜菜根,拜甜菜的高产所赐,依旧收获颇丰。
先前诸事繁杂,秦夏无暇顾及甜菜制糖一事,近来总算空出时间,便就地在田庄建起制糖坊,寻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佃农帮忙,开启熬糖大业。
无论是甘蔗还是甜菜,想从甜味的原料中提取出糖,流程都是差不多的。
先将甜菜切块,放入大锅煮出糖分,过滤掉果渣后,剩余的糖水加石灰水,继续小火慢慢熬煮。
糖水中的水分渐次蒸发,留下的糖分变色、沉淀,在锅底形成浓稠的红糖糖浆。
只是这一步结束后,红糖浆的颜色比秦夏想象中的更深一点。
秦夏思索半天,方忆起这甜菜根好像是分为两种,一种是红甜菜,一种是白甜菜。
红甜菜偏圆,白甜菜则长得有些像白萝卜。
但大雍只有前者,不见后者。
种都种了,只能试试看,只要能提炼出糖分,不管它是什么颜色,秦夏都有办法物尽其用。
而且甜菜糖上市,价格势必较甘蔗糖更为低廉,盐糖两味,灶头不可或缺,盐是官办,糖却是私营。
这红到发黑的糖水里,藏的可是金山银山。
接下来半个月,秦夏得空就去田庄,观看制糖的进展。
他们很快发现,糖浆二次过滤后凝固,就是块状的红糖,要想变成浅色砂糖,少不得使用“黄泥水淋法”脱色。
在失败多次后,佃农里的一个汉子找到了窍门,又耗时七日,成功做出了一批甜菜砂糖。
秦夏赏了他一个银元宝,将他提为制糖坊的管事,从此不用下地劳作。
汉子受宠若惊,和一双妻女对着秦夏哐哐磕头。
官家田庄的佃农,大多数是罪人之后,贱籍难除。
秦夏没办法为他们改变出身,唯有尽可能改善他们的生活。
这段时日他常来庄子,见这里的饮食过于粗陋,佃农们大都勉强果腹,面黄肌瘦,便让仲蔡予以改善。
三日一顿细粮,七日加一顿荤食,五岁以下的幼儿,每日可领一碗牛乳。
纵使这么低的“餐标”,仲蔡总觉得秦夏过于心软了。
他规劝道:“老爷,小的知您心善,只是对付这些个佃农,不可太过手软,他们都是些贱皮子,日子过好了,便不乐意使力气干活了!”
又是细粮,又是牛乳,一批奴才罢了,吃得都快比一般的田间农户还好了。
秦夏摇摇头,同他讲道理。
“仲庄头,这些佃农祖祖辈辈都会被拴在土地上,日复一日地劳作,地里产出的粮食,却有大半都要上缴给地主,这样的日子换了你,你过久了,也会没盼头的。”
这些大户人家的农庄里最常见的,就是庄头管事责备佃农懒散,动辄打骂,佃农们却像是麻木不仁的老黄牛,软硬都不吃。
“我说改善佃农的伙食,也是为了让他们更有力气干活,长远来看,是为了田地增产。”
这个说法倒是仲蔡能接受的。
秦夏见状,又引导他去制定一套“激励”制度。
“简而言之,就是四个字,按劳分配,多劳多得。”
佃农没什么私有财产,这个“多得”,最开始或许只是一碗稀粥,一个馒头,但已经足够。
自己能改变的东西太少,只能尽力而为。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甜菜砂糖制成后,秦夏很快封了一罐子糖,随着信件一起寄往齐南县,送予兴奕铭。
现下品饴坊的糖果子,都是以专门买来的冰糖或者砂糖作为原料,如果能将这部分替换成自家产的糖,成本下降,利润自然会更高。
在这之外,秦夏还想到了甜菜根可以产生的另一桩价值
“相公的意思是,想通过梁大人,在齐南县下辖的村落中寻找些贫困农户,让他们垦荒种植甜菜根,再卖给品饴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