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湄也出神的望着那处, “我猜这里头一定有蛇。”

“……你刚才和詹总理他们说什么?”

薄湄不在意的笑了笑,“呵,说他们喜欢听的啊,你看他们听着多高兴。”

“那么,你高兴吗?”

温禧侧过头去,她的眸子太冷,冰得薄湄浑身一颤,她正要松开手,温禧就推开了她。

“你一个人坐在水池边做什么?”

“我伤口疼,我痒,我坐在那儿和长辈们说话,得笑着。实在太痒了,我忍不住想挠。可我不能让别人看见我身上的伤疤,所以我就出来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温禧向后退了一步,因为薄湄每说一句话就要靠近她一点。

她说那树丛里有蛇,温禧却觉得她才像是一条巧言令色的毒蛇。

“你不信我有疤?”

薄湄笑着摇摇头,她笑着半褪下衣裙,肩带就那么疏疏落落的斜搭在肩上,她没什么顾忌的掀开了,直接让温禧看她腹部的伤疤。

那伤疤已经不再狰狞,泛着淡淡的粉色,结痂的部分有的被抠破了,渗出了一点血,月光染上去,那些骇人的伤痕已经淡下来,甚至变成了温存的颜色。

“小欢喜,你来摸摸我这些疤好不好?小欢喜,你摸一摸。”

薄湄微微皱起眉头去拉温禧的手,温禧深吸一口气,那些伤疤在薄湄白皙如雪的腹部蜿蜒而去,当温禧的指尖触上柔软又紧绷的肌肤时,她想起了占木河夜晚的水面,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扩散,河边有昆虫在叫,水面下有暗藏的牛和鱼,她想起了那间漆黑而闷热的房间,地板的咯吱声,床得摇晃声,她想起了那双如枯木的手和柔若羽毛的吻。

温禧以为,她早就忘记了那个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的夜晚。

每触一下,温禧的眼睫就如被弹弓射中的蝴蝶那样急速的煽动着斑斓的翅膀,她连睫毛都在颤抖,每多颤抖一下,她的心事就如过筛的白面那样层层叠叠落在心底更深处的地方。

心到底有多深呢,是不是就像十八层地狱那样,心事从这一层滴落到那一层,层层坠落,一层有烈火,一层有滚油,一层又有沸水……

这些心事能有多坚强,能经得住这样去毁?

“小欢喜,你在摸我的伤疤。你能感觉到它们的形状吗?我觉得它们形状怪异,有的深有的浅,有的好起来很快,揭开皮子流了血就成了,有的……永远也好不了。”

薄湄开了口,她望着温禧。

“刚才那群老家伙在说自己年轻时候上战场的经历来着,一个个就要翻开他们的陈年旧伤给我看。他们说,多亏了那些伤疤,才有了他们肩头上的花。也许我也该学学他们。我们这辈人都不上战场了,打得都是没有硝烟的仗呢。”

薄湄抬头去看月亮,温禧收回了手,她也抬头看月亮。

“你引我来这里,就是让我看你快要好的伤疤?”

“五年来,你给过我那么多鞭子,你打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特别舒服?”

“………………”

“你给我一顿鞭子,洱善给了我两枪,把我打趴了跪在地上,现在轮到我的斑比姐姐了,你知道吗,她要一刀一刀的划开我,一口一口的吃了我的心。小欢喜,你们在我身上留下的这些疤痕,什么时候才会好呢?”

“薄湄,就快好了。等你伤疤好了,你就会忘记这些疼痛的。”

两人不再看皎洁的月亮,她们彼此对视着。

“薄湄,乖乖的回到詹半壁的怀里去吧,那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从前总是吵着要回幻京,现在你活着回来了。”

“我当然会回到她身边去,这五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着要回到她身边。……这就是你想听我的话,是吗?”

温禧深吸一口气,她伸出手去,笑着握住她的手,“那么恭喜你,幸存者薄小姐,你回来了,你会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这其中也包括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