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沈令仪被秦归雀追问地思绪全乱,一时竟词了穷。
好在这时程余嫣板着脸咳了一声,打断了秦归雀的笑闹。
“你是没见过男人么,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今儿新到了几车杭绸,你去点了数量没,搁这儿闲聊偷懒呢?”
“好啦,我这就去了,妈妈别恼。”秦归雀说着冲沈令仪吐了吐舌头,然后还几不可查地眨了一下眼,随即便起身走了出去。
……
这天,程余嫣照旧留了沈令仪用午膳。
两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名分母女,但程余嫣其实对沈令仪从未有过什么溺爱之举,相反的,在秋水苑的那些年,沈令仪除了没有接客,其余的脏活儿累活儿她一样都没少干,只是每月的月俸会比别的打杂的仆役要稍微多一些。
沈令仪知道自已跟着陆晏廷的事是触了程余嫣的底线,是以这天直到走,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问一问程余嫣关于自已卖身契的事。
不过在离开秋水苑以前,沈令仪倒是偷偷地去了一趟秦归雀的屋里。
秦归雀显然已经候她多时了,见着人来,她一边热络地招呼沈令仪坐,一边二话不说就捧出了一个铜锁木盒,然后将一只有些沉的锦囊和一个素色信封递给沈令仪。
“这是丹青斋上个月给结的银子,老规矩,我抽了两成,剩下的都给你。”
沈令仪接过锦囊一掂,吓了一跳,“这次的银子怎么感觉比以往都要多?”
“嗐,也就多了几两而已。”秦归雀摆摆手,“不过方掌柜说了,你之前仿的那个谁的画,什么什么笙的,是那几幅画卖得好,所以才多了些银子。”
“珣笙先生的画?”
“啊对,就是珣笙的画。”秦归雀猛点头,“所以方掌柜让你以后闲来无事多仿些珣笙的画,能赚多些钱。”
沈令仪应下,然后指着手边的信封问道,“那这是什么?”
秦归雀闻言立刻眼露歉意道,“这是从北辽来的信,十天前刚到的,那时我以为你初八会来,所以没着急想着要转给你,就一直放在我这儿了……”
沈令仪走出秋水苑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还没有黑。
她手中拎着一个绣花的布袋,袋子微微有些沉,埠的抽绳绕在她皓洁的腕处,隐隐勒出了一道暗红。
但她尤不自知,一双眼只盯着另一只手上捏著的素白信封,连前方的路都顾不得看一眼。
那信封上面的落款是爹爹的亲笔,笔力遒劲的颜体是爹爹惯写的,如今再看到,沈令仪竟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遥想上一次收到爹爹辗转托人寄回上京城的家书已是三年前,也是冬末春初时节,她收到信看完以后,在秋水苑后面的天井边呆坐了好久。
信中寥寥数语,爹爹只说一切都好,让她勿念勿挂。
但在那一笔一划中,沈令仪却看出了爹爹、阿娘还有弟弟在北辽的孤立无援和艰难困苦。
在那一刻,她甚至是有些怨愤自已的!
当年爹爹获罪时她生著大病高烧不止,狱卒怕她会死在流放的路上平添麻烦,所以才将她单独留在了上京城,交给了人牙子任她自生自灭。
那一年沈令仪十二岁,那一年她拖着病重的身子去给爹爹他们送行,那一年她以为自已必死无疑,可谁知,最后她竟然成了全家过得最好的那一个。
“让让,快让让!”
就在沈令仪恍惚分神游走在街巷中时,迎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随之而来的还有“吧嗒吧嗒”快速旋转的车轱辘声。
沈令仪惊觉抬头,只见前方有一辆平头马车正从拐角处冲进巷口。
骏马嘶鸣,在窄巷中撒蹄狂奔,马背上的车夫一边高喊著“让开”,一边奋力拉紧缰绳。
沈令仪连连后退,可她的速度远不及明显有些失控的马儿。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旁人的尖叫和呼喊,沈令仪寻着机会转过身,正准备迈开步子奋力跑出窄巷,忽见一个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