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初仰着头，食指举在眼前，眯着眼对了对，“还要往左边点。”

姜志国往左挪了挪，“这样？”

姜岁初摇头，“多了多了，再往右些。”

姜志国又往右挪，姜岁初盯着看。眼看正了正准备喊停，她余光看见姜明珠从烤火那屋里出来，一脸惊吓地叫着人。

“妈！爸！”姜明珠站在屋里，有些手足无措，“奶奶….奶奶她…”

曲萍正在厨房做饭，系着围裙慌忙跑过来，“怎么了？”

姜志国顿了半晌，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他丢掉手里的对联，几步爬下楼梯，踉踉跄跄跑进屋里。

随后，姜岁初听见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喊声，“妈！”

姜明杰看见她呆愣在原地，冷讽一声擦过她的肩膀。姜岁初的身体犹如一片飘零的落叶，晃了晃最终跌坐在地上。

屋里是此起彼伏的悲泣声，姜岁初听着只觉得离自己好远好远。她眼神空洞地盯着掉在地上的对联，鲜艳的红有些刺目。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为什么没有眼泪？

她应该哭才对啊？为什么她哭不出来。

屋里大伯和大伯母的哭泣声一声一声传来，她望着屋里，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进屋里。

她站在门口，看着奶奶。

奶奶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面容慈祥。

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只是睡着了而已呀。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奶奶跟前，直到摸到奶奶的手一片冰凉，她整个人像是突然被人抽了骨头一般，膝盖一下子砸在了地上，跪在奶奶面前。

但她还是哭不出来，她只是拉着奶奶的手，浅浅笑着。

“奶奶，新年快乐。”

第112章 有我在，你可以哭

第112章 有我在，你可以哭

农村习俗，老人过世后要由家里的人擦洗身体换寿衣。

奶奶没有女儿，近亲中的女眷也只有儿媳曲萍和姜岁初姜明珠两个孙女。姜明珠有些害怕不敢碰奶奶，只是抱着衣服站在一旁。

姜岁初从刚才开始脸上就没什么情绪，她有条不紊地帮着曲萍一起给奶奶擦洗身体换上寿衣。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奶奶。

姜志国卸了堂屋的门板，敲掉门板上的铁钉，然后用两条板凳搭成一张床。门板上铺着奶奶走的时候，最后盖在身上的被子。

这是村里祖祖辈辈的风俗。

换好寿衣后，由姜志国把奶奶抱到铺好被子的门板上。姜明杰去请村里的道士先生了，要等道士先生来入棺。

离的近的邻居们围在院门前，没有入棺他们不能进屋。

很快，道士先生拿着香、烛和黄纸来了。

道士先生嘴里念念有词，绕着奶奶走了三圈。姜志国和曲萍在一旁低声啜泣，就连姜明珠姜明杰也流着眼泪。

姜岁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奶奶已经没有血色的脸。

她很平静，内心也没有一点波动。

道士先生作完法，拿着黄纸点燃丢在地上，然后又洒了一杯白酒。

呲啦一声，火苗一瞬间蹿起又熄灭。

“来磕头送别老人家最后一程吧。”

姜志国红着眼眶，走到正前面跪下。道士先生给了他一小沓黄纸，姜志国接过黄纸就着蜡烛上的火点燃后放到地上，然后又点了三炷香。

“妈！”他悲呛着哭喊了声，然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后面依次是曲萍、姜明杰和姜明珠，姜岁初站在最后面。

等轮到姜岁初时，她拖着步子缓缓走过去。她就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道士先生叫她怎么做就怎么做。

烧纸、上香、磕头。

然后，她起身站到一边，看着大伯和道士先生将奶奶放进那口黑色棺材里。随着棺材盖上的那一刻，姜岁初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