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想要再减。”方伯琮说道,“陛下尚在病重,宣文太子也才下葬,不宜过盛,孤想减为三千三百人足矣。”

张纯点头。

跟在身后的景公公微微皱眉。

这突然的来到普修寺,又悄悄的找来了张纯,难道就是来说册封大典的仪仗了?

这用多少人,车驾如何,六引朱雀队太常鼓吹几道几行几人等等之类的琐碎事,用不着这一个天子一个重臣来絮絮叨叨吧?

到底要说什么?

“……皇太后皇后卤薄皆如礼令……。”

前边张纯说道,当这句话传入耳内,景公公心中一跳,恍然大悟。

原来,是要说这个啊。

他不由紧走两步,垂头竖耳听。

“诏皇后受册当排黄麾杖及重翟车,在紫宸殿臣僚称贺上礼。”张纯接着说道。

方伯琮忽地停下脚。

“江州先生今日私下求见孤,是为了什么?”他说道,打断了张纯的话。

“臣不敢,是殿下召臣来的。”张纯含笑说道。

“孤说想要为陛下祈福,江州先生可是指明要来普修寺的。”方伯琮说道,转头看他一眼,“先生一向不喜欢说话,但但凡说话就绝不是废话。”

张纯笑了施礼。

方伯琮转过头继续迈步。

“程娘子曾经救过你的父亲?”他忽地又说道。

“萍水相逢一饭之恩。”张纯说道。

“一饭之恩必偿,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先生大德啊。”方伯琮说道,“先生的恩报福泽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很多人,茂源山兄弟,还有孤。”

他说着话看向张纯。

“她要做什么,就助她做什么,这才是所谓的报恩吧。”

张纯忙笑着施礼。

“殿下说笑了。”他说道,“臣不敢当,臣并没有做什么,只不过依照本心而行罢了。”

方伯琮笑了笑没说话,站住脚抬头看面前。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观音殿后石塔前。

风吹过,塔上铜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们都有本心,孤也有啊。”方伯琮说道,“只是你们都不信。”

不待张纯说话,方伯琮抬手指着石塔。

“这塔初造时向西北而斜。”他说道。

张纯愣了下,抬头看去。

普修寺的石塔来历传说他自然是知道的,又不是初次来京的外乡人。

“……当时有人质问,大工说百年之后便自当正。”他迟疑一下,还是接过话头说道。

方伯琮忽地哈哈笑了,转头看他。

“……明年便足够一百年,你看此时就已经差不多正了。”他拔高声音眼睛亮亮说道。

张纯点点头。

“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到。”方伯琮说道,微微一笑,“就算是瞎子,也可以听别人说道。”

张纯看着他,微微一笑低头施礼。

永和四年十月初十,乾元帝退位,禅位于太子玮,改元天圣。

十月十一,天圣帝登基。

日光明亮,勤政殿里方伯琮看着内侍捧来的金册。

“皇帝。”坐在一旁的太后开口说道,“你真要这么做?”

方伯琮看着金册。

“皇后也可以晚一点册封的。”太后接着说道。

话音才落,方伯琮就抬头看向她。

经过了登基大典,天子威仪渐生。

太后微微避开他的视线。

“老身没有别的意思。”她说道,“只是想她如今病着,走一遍这册封大典不知道受得住否,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况且,要她怎受封?”

方伯琮笑了。

“朕,抬着她受封。”他说道,低下头拿起玉玺重重的盖上金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