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的小的,主子丫头,猫狗虫鸟……

一个都不留……

快走啊,走啊……

我会机关精巧,我会建房画屋,可是,没有用,没有用,她们都死了,都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城外大路上的积雪无人清扫,随着人的走动化去一半,还有另一半已经踩结实了。

一声哎呀惨叫,程平摔倒在地上。

随从踹他一脚。

“快起来。”

程平躺在地上没动。

“我,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他有气无力的说道,“脚都要掉了……”

随从们踹了几脚,程平就是死活不起来了。

说起来真的走的时间很长了,看看那两个妇人从最初的亦步亦趋,到如今已经蹒跚落后了。

走了多久了啊?

随从们有些怔怔,忍不住看天边,原本正午的太阳已经西挂了。

我的天啊……

“娘子,娘子,求你了,求你了。”三娘再忍不住哭了,喊道,“求你了,你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咱们不要走了……脚要坏掉的……”

程娇娘的脸上已经不流泪了,神情木木,脚步不停。

“我没事,我没事。”

问话的时候她还会答话。

“我就是想走走,我走一走。”

但重复的永远是这句话。

细娘和三娘再也走不动,踉跄的站住脚,看着身前的女子在路上迈步,她的衣裙沾满了泥水雪土,沉重的托在身后,似乎压的她本就纤瘦的身躯有些摇摇欲坠。

天要黑了,天要黑了,祭祀的时候到了,看啊,父亲又站在了祭台上。

程娇娘忍不住露出笑,加快脚步。

父亲好久没有上祭台了,不止父亲,还有家里的叔伯兄弟们,他们一字排站在祭台上,猎猎的火腾起一人高的火舌,狰狞的舔过他们的身影。

快走,快走啊!

铁链绑住了他们的手脚,穿过了他们的肩背,作为人祭,一旁的滚沸的铜鼎等待着享受盛宴。

快走啊!程娇娘弯下腰按住自己的心口!

好痛啊好痛啊!

心好痛啊!

快走啊!快走啊!

我会观天看相,我会算未来过去,可是没有用,没有用,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脚要废掉的……”几个随从皱眉说道。

“打晕她吧……”地上的程平有气无力的说道。

打晕?

随从们皱眉,看向前面的女子。

似乎是一眨眼,迈步的女子忽的软软的倒了下去。

“娘子!”大家都忙喊着跑过去。

程娇娘并没有晕过去,贴在冰凉的地面,看着侧面的天地,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一道金边,耳边惊呼的声音,奔来的脚步都似乎被放慢拉远。

快走啊,走啊。

无边的夜色里,燃烧的半边天的火,她出不去了,她也出不去了。

四周林立的弩机,只要她一动就会下起漫天的箭雨。

多么美的宫殿啊,多么美的弩机啊。

程娇娘伸手在地上摸着,她的箭呢?她的弓呢?

暗夜里一步一步走来的男人。

走啊,走啊,你走过来,让我看清楚,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漫天的箭雨如同大网罩住了她。

程娇娘闭上了眼。

她会射箭,她会舞刀,可是没有用,没有用,她死了,死在了做梦也想不到的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