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养好了几日,倒不敢中途跑去写字了,却是草草将头发一擦、扯了个披风裹着便去做事,窗户还开着,水顺着发梢滴答滴答往下淌。

卫瓒头一回让他激出些火来,硬将人抓着擦干了,冷着一张脸说:“成,你乐意病着让人摆布,乐意糟践自己,我也犯不着管你。”

“只是你若早告诉我你爱这样,也省得我去找林大夫替你续命了。”

沈鸢还下意识顶他一句:“是我求着你去找林大夫了?我这三灾六难的都见识过了,如今倒还多添一难,听人教训之难。”

只没听见卫瓒回嘴,倒听卫瓒冷笑了一声,将他头发擦干了,巾帕扔一边儿,头也不回地回屋去了。

沈鸢坐在那抓着巾帕愣了一阵子,也没说话,只低头看了一阵子文书,边看边皱起眉来,琢磨卫瓒走时那大步流星的样子,可能是生气了。

自打他们俩关系缓和,卫瓒就一直没给过沈鸢冷脸,有了私情以后就更别说了,连重话都没说过两句。

沈鸢看了一阵子文书,招手叫怜儿过来,说:“你去瞧瞧小侯爷怎样了――你光明正大地去。”

怜儿去看了,回来说:“小侯爷在房里躺着呢。”

沈鸢:“问你什么没有?”

怜儿:“没有。”

沈鸢:“那他什么神色?”

怜儿:“小侯爷背对着外头,没瞧见。”

沈鸢指尖捻着纸页边缘,心想,好像是有些生气了。

又想,气了就气了,他巴不得卫瓒不好过。

隔了一阵子,却紧锁着眉头,将文书放边儿上了,倏地立起身来。

……

卫瓒其实没恼得很厉害,一两句气话也就随口说一说。

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犯不着他跟沈鸢大动干戈。只是上回沈鸢病得难受,教他看着也跟着难受,这会儿沈鸢又不上心,难免有些气闷。

再加上他年纪还比沈鸢小个一两岁,说什么沈鸢都不往心里去,还不如他母亲一句话管用。

卫瓒心里有点泛酸,只是想来想去,没准儿这事还得去找侯夫人来说一说沈鸢。

沈鸢身边的人也得上心,怜儿好在心思单纯、做事也还算利落,但坏在了不够细心妥帖,余下的小侍女到底不怎么近身伺候,这些事情上都差一些。

这会儿他自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

蓦地余光瞥见门外似乎有人影,玉色的衣角在门外晃荡踌躇了好一阵子。

不到一刻钟,沈鸢便自提了个食盒进来了。

披了件玉色白绒里的斗篷,身上还落了一点薄雪,在门口脱了斗篷才进来。

卫瓒自翻了个身,假装在床上读书,装没瞧见沈鸢。

沈鸢犹豫了一会儿,才坐到床边,揭开食盒,却是一碗酒酿圆子,轻轻放在小桌上。

卫瓒偷偷瞥了一眼,便见那碗圆子颗颗小珍珠似的雪白,撒了一把鲜红的枸杞、嫩黄的干桂花,热腾腾的、酒香四溢。

卫瓒没抬眼皮。

等了一会,衣袖让人扯了扯,才放下书。

只瞧见沈鸢垂眸,慢慢喊了他一声:“惊寒。”

卫瓒让这一声喊得嘴角都要扬起来了,又赶紧压下去,冷声说:“怎么了?”

沈鸢喉结动了动,好一阵子没说话,却悄无声息摸着了他的手。

他扭过头去瞧的时候,见沈鸢耳根一层薄红,睫毛低垂有几分乖巧相,怎么看怎么像哄他母亲高兴时的做派。

这下哪还有气。

卫瓒低头一瞧,见着沈鸢手腕上红了一道,便皱眉问:“手腕怎的了?”

沈鸢便眼底闪过几分心计,温声说:“不过烫了一下,不碍事。”

卫瓒瞧着那酒酿圆子:“这是你做的?”

沈鸢便抿唇垂眸说:“不过做着玩的,你尝一尝。”

卫瓒越咂摸这话里的味儿,越像是沈鸢哄他父亲母亲那一套,装模作样,故作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