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昏迷之中,她的唇瓣干燥发裂,上面还有突兀刺眼的伤口,他用棉签润了一夜也没有太好转。

诸伏景光将床头柜的水杯拿过来,插好吸管递到她的唇边,回答道:“你以前是直接叫我的名字的,叫我‘景’。”

“……hiro?”神无梦叫一声他的名字,又问道,“目击证人是指我吗?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开车离开来叶山的时候状态很差,只记得当时她的神志恍惚,追尾琴酒的保时捷后就直接失去意识,也不清楚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他们的态度和言语之中多少能推断出自己并不是案件嫌疑人这件事。

“是这样的,您好,神、诸伏小姐,我是元川。”

元川在上司的注视之下改口,掏出本子和圆珠笔,尝试着让她想起一些车祸前的情况:“昨天晚上在来叶山上有一名男士遇害身亡,之后山道上发生爆炸。”

前情提要说完,他继续道:“您在山脚附近发生追尾事故,但另一辆与您相撞的车却选择逃逸。经调查后,我们认为那辆车的司机是来叶山上案件的嫌疑人,想问问您是否看到了什么。”

尽管只跟神无梦在台球厅见过一次,但元川对她的印象很好,还想问问是不是她目睹了什么关键信息才见义勇为地开车撞上去想要留人,只是这番猜测过于主观,不适合在这时说出口。

至于那辆保时捷356A在逃逸前还朝警车开枪这件事就没必要在无辜市民前提及了。

元川同样含糊带过那具尸体心脏处的致命伤为枪伤。

神无梦听明白了。

所以琴酒是为了把整件事的责任都揽过去才把她一个人留在现场吗?那支伯.莱塔估计也被他拿走了,不然警方不可能丝毫没有怀疑她……

但理清楚之后,她反倒有点看不懂琴酒了。

一边逼着她杀人,一边又帮她把嫌疑洗清,她之前甚至以为琴酒希望的就是她被警方通缉然后不得不跟着他四处流亡……

是她小人之心了?

神无梦说不清自己这会是什么心情,好像既因为琴酒不断施加在她身上的压力而反感抗拒,又因为他在帮她善后时流露出的那一点妥协体贴而生出些非她本意的动摇。

她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插入手背的细针发生轻微移动,带来轻浅的刺痛,告诉她在不知不觉中用了多大的力。

神无梦无法否认,琴酒对她的态度确实复杂而矛盾,那是一种扭曲的保护欲和控制欲。他会毫不留情地让她执行命令,在她犹豫或反抗时露出危险嗜血的冷笑,自顾自漠视她的挣扎。然而,在她即将陷入麻烦、将要被警方盯上时,他却选择将她从风口浪尖中捞出来。

这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她的手背冰凉,那根针几乎要穿透薄薄一层肌肤弹出来。诸伏景光的眉头轻皱,将她的左手重新摊开,像三年前一样从她的指尖缓缓揉到指根,最后包裹住她的整只手,关心道:“是想到什么让身体不舒服了吗?当心输液针,是不是太凉了手疼?”

昨晚在车里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脸颊脖颈满是血迹,他跟着救护车到医院后都无法找回心跳的节奏,一直等到医生宣布她的平安才松了口气。

诸伏景光看一眼她额头上缠着的绷带,捧着她的左手说道:“先休息一会吧,这件事不着急,元川你先去处理来叶山的问题,我留在这里。”

“我好像撞到的是黑色的车?”

神无梦维持着失忆的设定,做出一副头疼的模样,想再打听多一点内情:“那个车主是什么人?你们查到车牌了吗,可以查到车主信息吗?”

现在没有任何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她在整个案件中是彻彻底底的无辜受害人,只要说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能糊弄过去元川警官的问题。

但在这种关头,神无梦却兀然想到琴酒独自甩开追踪之后说不定还要想办法来医院带走她,脑海里闪过的是他得知自己新名字之后的愤怒,恶趣味的好笑感比担心更快一步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