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叫他气愤,是这人连自己的本命灵器也未用上,只是拿了一把破破烂烂的剑。
战,亦要战得有尊严。
他沉声道:“人修,拿出你最好的灵器。”
青年恍恍惚惚,向中央台阶上望去,却见那上头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坐着,双眸禁闭,胸口没有任何起伏,胸前插着把利剑,连元神也散地差不多,显见是死去多时了。
沉煦皱了皱眉,哼道:“既然人已死,便拔出剑来,与我堂堂正正比一场!”
姜末寒望着仿佛昏睡过去的少女,握着剑的手不住颤抖,咽下喉间苦涩,淡声道:“杀你,也足够了。”
他的剑杀了师妹,他此生亏欠最多的人,还有何资格再惊扰她的遗体呢。
青年面上无悲无喜,握住破损的长剑,对着他暴喝一声,发出磅礴的怒吼。
前世(2)
姜末寒几日来接连不断地挥剑杀人,纵是与他对打致使虎口震痛,心中也仍无感觉。
他机械地挥着剑,逐渐看不清眼前景象,雨水开始飘洒下来,拍打在他们两人的脸上。
怎么会死呢。
他早就许诺过了,五年为期,他必定回来娶她。
她死时那样悲壮地撞到他剑上来,是否在怪他晚归太久?
可他分明与师父联络,是她从不肯理他。
他心里茫然,一日之内接连失去师长姊妹,纵使已经手刃敌人,却仍不知晓为何。
他五年以来拼命修炼,不过是为了早日回宗门,早日见到她。
那时候千华被他二人连累,成为凡人后消失,他纵使怪过她,却也没料到她会一直耍性子不见他。
师父说若他五年内变成化神,再回宗从长计议,他只以为是她的主意,哪知方才回来便见到她的死状。
他二十五岁下山,走过千山万水,每至一处便会给千万里外的小师妹寄信。知她心软执拗,或许念念不忘当年之事,便常常出言劝慰。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她这样恨他?
他一边与人打斗一边思索,时不时望向那边安静的少女,心里仍旧不解。
他自小尊敬师长,爱护弟妹,从未有对不起他人的地方,是哪里让师妹这样厌恨于他?
他惹上韩凌,连累宗门,应是这一出罢?
他又挥出一剑,刺入银发男子的左肩里。
沉煦只觉荒诞,这人修为不如他高,活得不如他久,就连打斗时亦是神游天外,怎么还能一招不错,剑剑都落在他的肉里。
姜末寒喃喃道:“师父为何要赶我走?韩凌为何要举一族之力从阳洲来此地杀害宗门?”
“千华为何忽然出现又死去?”
“师妹为何不知我心里有她?”
桩桩件件,都在将他往孤家寡人的道上赶。
他若是天煞孤星,是否就遂了这世间的愿?
他定睛望着眼前的魔修,僵硬的面庞上忽而浮现出一丝笑容,低声道:“我能杀了你,你信么?”
沉煦只觉这人脑子不好,他来是为了替千华报仇,并非听疯子吹牛。只是下一瞬,他便被这人一剑穿心。
姜末寒望着他的死状,面容冷静。
他是这世间唯一有意识的人?或者他是这世间唯一的神?
谁也抵不过他的意识?
那他便杀了这世间所有的人,看一看躲在后面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有了这个念头,便当真一步步走遍叁大洲,杀人杀神杀魔,带着毫无知觉的小师妹一起,却从未碰她胸口里的那把逐日剑。
他不愿,也不敢拔出来。
他自幼教导她,比师父带她的日子还要久,为何在她死之前,从未将她放进心里?
为何她死之后,才觉心里有她?
他抱着她,一步步杀光这世间最后一个人,终于停了下来。
“我能主宰这世间,那我便在这里等着你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