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五更起?身时,萧成钧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皇帝年过四十,因着病痛缠身,举手投足间尽是颓靡之气,已经许久没上?朝会,今儿身子略有好转,觉得跟前侍候的人也?顺眼几分,心情不?错。

得知?萧成钧求见,皇帝微微诧异,叫他进来,问?:“怎的,是改了主意,不?想南下了?”

刚上?任户部郎中,就要离京办事,知?道的觉得是皇帝器重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哪里惹怒龙颜,明升暗贬了。

外人却不?知?,这差事是萧成钧自己求来的。

萧成钧轻声回禀:“臣昨夜路过诏狱,从陈淮陈佥事那里得了要紧的消息,事关重大,因陈佥事抽身不?得,臣越疽代疱,想着尽快禀报陛下。”

昨夜一番拷问?,终于?有人吐露了实情,道乌鞑大王子负伤致残后,他们奉乌鞑王之命,随同乌鞑小王子拓跋青潜入大梁,待命行动。

谁知?,拓跋青入关后,不?慎与他们失去?了联系,他们情急之下,通过雷勇攀上?了歧王李珩的关系,想做场交易,请求寻回小王子。

皇帝得知?后有些错愕,听完回报,问?道:“那小王子为何冒险入关?”

“据他们所言,大王子致残后,他几位叔伯已然蠢蠢欲动,小王子想脱颖而出,势必要有镇得住场面的功绩,他约莫是情急之下出此下策,想入关亲自刺探情报。”

皇帝也?没想到,追查欠款,最后竟然牵扯出这般要紧的大事。

“拓跋青此人,朕也?听闻过,和?他那暴戾的哥哥不?一样,据传性情温吞,极是怯懦,眼下乌鞑王庭风云变幻,他怕不?是为了保全自身,才潜入关内?”

萧成钧垂首道圣上?英明,说:“若是他叔伯继位,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此举也?并非不?可理喻了。”

皇帝颔首,望向眼前年轻人的冷峻眉眼,笑了一下,道:“人是你们抓回来的,爱卿又立功一桩,朕当真是欣慰。”

“这几年朝野上?下动荡不?断,边关烽火硝烟四起?,满朝文武结党营私,一盘散沙,朕都看在眼里。”皇帝说着,拍了拍萧成钧的肩膀,“眼下最要紧的,是内里不?能乱,国?库充盈,才能稳住。你此番南下,得做好孤臣,朕如今最看好的就是你……”

这孤臣,一则是叫他为国?,一则是为人。

太子党与歧王党水深火热,难得寻出洁身自好不?掺合党羽纷争的。

萧成钧明白皇帝的意思?,沉声道:“臣万死不?辞,为陛下分忧,请陛下安心。”

皇帝赞许地笑了笑,咳了两声,又道:“等你回京,朕有意叫你去?大理寺,胡永望年纪大了,朕准了他致仕,他举荐你是根好苗子,正巧你也?有些经历,填了他的缺儿,回来就走马上?任吧。”

一切都顺水推舟,早在直隶办案时,萧成钧就有意与胡永望处好关系。户部施展不?开手脚,大理寺到底是方便些。

只是真得了加官晋爵的允诺,萧成钧却并没觉得多欢欣雀跃,唯独念着这条路走得快些,不?必再仰人鼻息,往后有了底气去?护着他想护的人。

离宫前,萧成钧问?:“是否要安排人手抓捕拓跋青?”

皇帝摇头道:“他不?可能还在京中,叫锦衣卫那边去?追寻踪迹吧,此事你不?必再挂心了。至于?歧王那边……”

萧成钧躬身候着,见皇帝说话?声慢了下来,最终打住了。

萧成钧微顿了下,伏地道:“臣也?是从陈佥事那里才得知?了消息,个中细节并不?清楚,歧王殿下素来忠君爱民,想是其间或有误会。”

“是么……”

皇帝神色有些怅然,喃喃道:“早年他还算聪颖,处处办事得力,人也?听话?。后来年岁渐长?,行事偶有激进,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原想着等他今年弱冠,就让他离京去?封地,可惜……”

乌鞑人为何找上?李珩,又为何觉得李珩能答应自己,无非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