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在假山上扶了一把，唤了句：“来人。”

下一刻，便是全身包裹在黑衣里的暗卫落在眼前。

“麻烦，咱家累坏了，想喝口水。”阮元冷静说道。

暗卫不觉有异，领命很快退下。

等见不到对方的影子，阮元快速站直，他盯着不远处的偏门，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

夜色中，一道瘦削的人影快速向偏门处行进，阮元屏住呼吸，满眼都是那个小木门。

当门栓被取下，当木门被推开一条缝隙，阮元隐约闻到了宅院外的空气，那是与里面截然不同的味道。

他回头忘了一眼，做贼心虚地往外迈腿，而就在这时：“敢问公公，深夜是要去往何地？”

漆黑的夜里，宛若鬼魅的声音幽幽响起，阮元被吓了一跳，转头间，只见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面孔。

但不管他认识与否，对方暗卫的身份是跑不了了。

“公公是要去哪里？”见阮元不说话，那人又问了一遍。

再多的兴奋和期待，在见到暗卫的那一刹那，也都没有了。

恰恰相反的是，阮元心头开始出现惧意，望着那套再熟悉不过的服侍，他忽然生出厌烦的情绪。

从这天开始，负责看守阮元的暗卫也不在暗处藏着了，稍微乔装了一下，直接寸步不离地跟在了他身边，直到四日后，皇上醒来。

御医们匆匆忙忙地在屋里进出，切脉看病，出诊方抓药草，忙的不可开交。

阮元像个局外人，顾自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些人拥挤在一起，但还是没躲过一声轻声的呼唤。

楚煜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元元好了吗？”

围在皇上周围的御医们动作一滞，然后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留出一条空道，露出尽头的阮元来。

当看到阮元安稳站立的那一刻，楚煜还是没忍住，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

但随着御医们离开，阮元眼睁睁看着暗卫将那夜他逃跑未遂的事，给皇上完完整整地汇报了一遍。

暗卫汇报途中，阮元的眉头就没舒展过，说到一半，他终于忍不住轻呵：“够了，皇上刚醒，能不能”

“让他说完，朕想听。”可楚煜打断了他，并不和他对视，只空落落地看着屋顶，面上再没有轻快，他摆手示意暗卫继续说下去。

那暗卫说的越多，阮元就越想逃离现场。但实际上，他只能站在原处，仿佛公开处刑，浑身难受。

等暗卫全部说完，躬身退下去，窄小的房间里，终于只剩阮元二人。

长久的沉默让阮元心颤，他是心虚的，藏在袖下的手隐隐开始颤抖，他想要辩解，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又无话可说。

许久过去，楚煜转头看来，一双幽深不可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刹那的暗茫，他说：“你真残忍。”

阮元从没有听过楚煜这般语气说话。在他的印象里，皇上永远都是意气风发的，偶尔的低落，也掩盖不住其霸道至尊的本质。

唯独这一次，他听见的，是对他全然的失望的谴责，沧桑之极，悲怆之极。

楚煜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着阮元那副冷淡的模样，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动了动嘴唇，半天只又重复了一遍：“阮元，你真残忍，你可比朕狠多了。”

话落，他偏过头，在阮元的视线可及范围里，只能看见他霎那红了的眼尾。

第114章 113 朕立你为后好吗

“过来”就在阮元站在角落里忐忑不安，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声闷声闷气的招呼。

他跟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根本不敢上前，两手背后，两根食指被他揪得发红。

之前跑的时候，阮元不是没有想过被抓回来的后果，好的坏的都想过，心理准备也做了不知凡几。

但真到了面对的时候，他才知道，这种情况有多难堪。尤其是当皇上没有恶声恶气，反倒顾自哀怜的时候，阮元不禁反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