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谈甚欢。

本来没有任何差错的词语,到了楚煜这里,却是犯了大忌。

“哦?”他似笑非笑,屈指敲了敲桌面,“那倒是稀奇,林榜眼是平南县人士?”

“回陛下,是。”

阮元微微察觉到不妙,可还不等他制止,楚煜已经把后面的话说完:“朕记得平南县,之前元元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还在那里教过几个学生,你也是其中之一吧?”

“不愧是元元教出来的学生,随随便便都能高中,不过朕不懂...”前半句说的阮元面红耳赤,谁料他话音一转,“你既是阮公公的学生,学生和先生,如何能相谈甚欢?”

他还没能到跟阮元相谈甚欢的地步,凭什么让个乡镇里来的傻小子捷足先登?

楚煜从不掩饰他对阮元的占有欲,就算是在才见面不久的生人面前,也肆意展示着他的霸道,而且他说得也没错啊

这年头的尊师重道,可不只是口头上说说,对待尊师,哪个学生不是毕恭毕敬大气不敢喘一声。

乡下的孩子对教书先生多一分亲近。可既然林疏朗进了京城,那就要按京城里的规矩来。

更何况这可是在皇上跟前,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肯定会只展示自己的优点,那些小地方的「特色」,自然是能藏就藏。

林二后知后觉,瞬间寒白了脸,可他下意识地望向阮元,好像从内心深处就觉着,遇见麻烦,要找先生。

殊不知他这个举动,更是在楚煜的雷区反复蹦跶。

“看什么呢?”楚煜厉声问道,反身把阮元拉到他身后,轻哼一声,“怎么,回答朕的问题。”

“是、是...下臣、下臣知罪。”可怜的榜眼才见皇上第二面,就产生了心理阴影。

“呵。”楚煜并不接受,继续反问,“说来林榜眼还没说,求见朕所为何事?”

林二的政治敏感度还是不够,换做有经验的,肯定能看出皇上此时的在意,可他还傻乎乎地直言,带了那么两分让楚煜看不惯的羞涩。

“回皇上,下臣是为了、是为了...想见先生一面。”在京城徘徊数日,听了无数关于「皇上与公公不可说的二三事」后,林二还是迈出这一步。

他在堵,堵皇上还记着三四年前的仓惶一见,也能高抬贵手,绕过他的冒犯。

听他说完,阮元眼中终于闪过一抹讶然。

楚煜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这样,可朕还想多问一句,朕的大内总管,是你想见就见的?”

在不久前,楚煜对林二是有好感的,偏偏他那惹人嫌的占有欲,轻而易举的把那点滴好感驱散。如今只剩下醋坛子打破,酸气飘扬。

林二被他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冷汗涔涔,半天说不出话来。

阮元终于看不过了:“皇上...”

“哎怎么?”皇上变脸的绝活,当称得上一绝。

只见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倏尔变成一朵花,转头带着一脸关切,追问不迭:“元元有事?”

就算有事,被他这动静搞得,阮元也不敢有事了。

从到这里至现在,楚煜对阮元的称呼一直是「元元」,这是很亲昵的称呼,本该只在私下里出现,可也不知楚煜怎么想的,当着林二的面,就一直没断过。

阮元不清楚其中缘由,林二粗神经也察觉不到异样。

可只楚煜自己清楚,平南县,县里的百姓和学生,那是他看见的,阮元罕见的在意。

是他这几年,一直求而不得,又孜孜以求的在意。

阮元实在受不了林二那挪逾中夹杂半分稀罕的视线,嗫嚅许久,终于随口找了个理由,转身离开了。

“诶元元你去哪儿?”楚煜在后面追了两步。

阮元停在门外,顿步回道:“奴才想起还有点事,恐处理到甚晚,今夜就不回去了。”

说完,他也不管楚煜的反应,转身就跑。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楚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