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从怀中掏出药膏,净手之后一点一点地涂在她脸上和手上的伤口上。
白日里她在山林中游魂似的走了很久,摔得到处是伤,身边却连个上药的人都没有。
只是他这双扔暗器稳准狠的手,在落到她皮肤上那些细小的伤口时,竟会微微发颤,生怕弄疼了她。
脸上和手上的伤口处理好之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双脚上。
褪下鞋子后,那血迹斑斑的足衣已经与皮肉黏在了一起,虽然这种小伤在他们这些出生入死的暗卫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落在她的身上,他仍是觉得触目惊心。
以前教她做饭时,她被锅中的油溅到了都要疼得跑出三米远,如今踩着这些破了皮的血泡走了那么久竟是没喊一声疼。
虽然她此时因为醉酒昏睡着,但是在褪下她的足衣之前,他还是与她道了声“冒犯了”。
他其实并无一丝冒犯之意,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的,以后也不可能拥有的人,他对她不敢有意思非分的想法。
扯下足衣的过程纵然已经用了最轻的动作,还是弄疼了她,她在昏睡中想要把脚抽回去,被他按住之后,便嘤咛着喊疼。
她抓着被子,委屈地哭:“好疼,殿下,我的脚好疼……”
袁今安看着自己的手:从前在暗卫营训练多年,他手上的力道可以摘叶伤人,已经不太会去做很温柔的事情了。
将药膏置于指腹,他只能竭力地让自己的动作愈发轻柔了些,全神贯注地将药膏一点一点地涂在破皮的地方。
待到两只脚上的伤口都涂好了之后,已然将他累出了一身的汗。
他叹了口气:出去做任务都不见得会这么累……
扯下面巾,将那些药膏吹干了些,而后才将她的脚轻轻放回床上。
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一直没再喊疼了,于是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她,赫然看到她竟睁着一双醉意熏染的眸子,正怔怔地看着他。
她是什么时候醒的?
她这样看着他多久了?
他的面巾此时还挂在脖间,一张脸便这么袒露无疑地被她看了去。
此时再将面巾拉上来已然来不及了,正想着该如何与她解释时,却看见她眨了眨眼,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几分醉意和自嘲:“我又开始做梦了,居然梦见你给我上药?”
幸好,她醉得厉害,以为看到他是一场梦。
她撑着身子,像只猫儿一样,一点一点挨了过来,那双被酒气熏得醉陶陶的水眸,好奇地打量着他。
袁今安定在原地,紧张得几乎不敢呼吸。
“好真实啊,我第一次在梦里看到你这么真实的脸……”说着还上手捏了起来,扯着他的脸,不满意地嘟囔,“你怎么不在我梦里坠崖了啊?我每次梦到你,都是你在我面前一次次的死去,害得我都不喜欢做梦了……”
喉间微动,他声音沙哑着,带着几分心疼:“原来我在你梦里,死了这么多次……”
她忽然松开了他,反而捂住自己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将手指分拨出一条缝隙,偷偷地看他,仿佛在确认什么。
见他还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便雀跃着笑了起来:“这次你真的没有死哎,你不要死了好不好?我不想你死……”
袁今安心中涩涩的,轻声应着她的话:“好,我不死。”
“你不死,殿下也不死,我们都不死……”她说着,渐渐无力地伏在床上,将脸埋在手心里,呜呜哭了起来,“殿下不要死,我不要殿下死……”
“他不会死的,”袁今安轻轻呢喃着,“你的殿下,不会死的。”
她哭着哭着便接着睡着了,袁今安扶起她,将她放在枕上,取来毛巾给她擦了擦脸,便出去守着了。
接下来的几日她的精神一直不太好,谢瞻总劝她喝酒,喝醉了就把她放到马车上,摇摇晃晃地往京城赶路,后来中间她被颠吐了两次,谢瞻干脆弄了点蒙汗药给她吃,免得她清醒着老问他秘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