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片的桃花绽得热烈, 渐显暗淡的日光投下柔和的色调,破庙隐在桃树下, 露出一角。
这里大体还算空旷,藏不住人。
沈长卿叫停了跟随的侍从,徒步进入桃花深处。
庙檐下,一杆写着“占卦、合婚、医病”的小旗正翩跹起舞。
顺着小旗飘动的方向,沈长卿瞧见了倚着桃树浅眠的人。
暮色映下的花影洒满山岚色道袍的前襟,盛放的桃林之上,浮云漂泊,落日沉西,光阴匆匆而过。
这世间仿佛没有事能惊扰她了。
觉后不知明月上,满身花影倩人扶。
沈长卿顿住了脚步,心里浮起这句诗来。
她本不想打搅这份静谧,道人却睁开了眼睛,拂去了身上的落花。
“道长,无量福。”
沈长卿欠身道。
*
唐笙走后第四日便是本月十五。
前几日刚见过人,秦?Q观惦念着辽东的事,批了半日折子,倒也不是很想她。晚上她照例去颐宁宫用膳,以彰孝道。
秦妙姝今日也来了,主位左手边的秦?Q观动了几箸膳食,便啜起茶来,看着她们母女共叙情深。
看着看着,秦?Q观的思绪又飘到了朝政上。
沈长卿在密折里讲明了辽东的危局,请调唐笙前去治疫。这折子秦?Q观放了快一天了,都还未批复。
国事和家事她还是分得清的,她是舍不得唐笙,但也明白沈长卿调人的必要。除此以外,她还多想了一层:辽东局势是否已经不可控,若是真不可控了,她需得改一改边塞布防,以防瓦格突袭。到时候兵燹时疫一同爆发,辽东极易失守。
沈长卿身后有作为三朝元老的父亲撑腰,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即便辽东局势失控,她也有能力自保。唐笙若是这个时候去了,之后就容易被推作挡箭牌。她父母和阿姊皆已故去,眼下能护住她的,只有秦?Q观一人了。
秦?Q观不想让她冒这个险。
她在颐宁宫坐到点了便离席了,准备好好思量一下。
今夜圆月疏朗,秦?Q观立于宣室殿中庭,身披月光,仿佛落下凡尘的仙人。
方汀望着她,说出了心中所想。
秦?Q观却道:“仙人居于琼楼玉宇,与天齐寿,太孤寂了。”
“那陛下此刻是孤寂的么?”方汀问。
秦?Q观回望了她一眼,似在嫌她多嘴。
方汀笑了,变戏法似地取出了新到手的密折,低低道:“陛下,幽州新来的。”
她话音未落,便觉掌心一空。
陛下摘了挂在右边的荷包,三两下打开了匣子,放回方汀手上。
她取了折子边走边读,进了内殿。
方汀扬着唇角跟在身后,边走边轻叹息。
秦?Q观行了一半忽然驻足,方汀觉察到异样立马正色。
“犟种。”秦?Q观轻骂了声。
她正为调命的事苦恼,唐笙倒好,隔天便递了一份密折主动要求十日后调到辽东。
秦?Q观快步行至书案边,批“不准”二字。
“将这个即刻发回幽州。”秦?Q观对方汀道。
方汀战战兢兢地应了,正准备退下办事,又被秦?Q观叫住了。
“回来。”
“陛下还有吩咐?”
秦?Q观拿回了折子,揉着当阳穴细读了一遍,在“不准”后边又添了几句,警告唐笙不得违命私自前往辽东。
翻到折子背后,一张字条掉了出来。秦?Q观拾起,方汀移近了烛火,方便她阅读。
唐笙近来应该是练过字的,字形整洁了许多,写得也比往日小了些。
只见犟种在字条上写道:
“几日未见,不知陛下有没有按时用药,多用些膳食。
陛下阅折时大概是十五日吧,唐笙猜,陛下今日应是去了太后宫中,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