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了困扰沈长卿一生的魔咒。

质询者再问时,沈长卿便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们,长甲扎进了掌心。

走出暗无天日的监室,沈长卿屈起眼睛仰望放晴的天空。

秋日的阳光穿过张开的五指,在她的面颊上打下黑漆的影子。

回神时,沿着廊檐行走的小厮栽倒在地,篮中为差役们收购来的果子散落一地。

有一颗半青的果子滚到了沈长卿脚边。

她矮身拾起,指尖触碰到了什么。

差役们骂骂咧咧地拾起了东西丢到篮中,沈长卿手中的也还了回去。

揉作小球的字条随着她指尖的动作滑入衣袖,周遭无一人察觉。

回到厢房,她像从前那般掩上窗,枯坐于琴桌前,在纸窗上留下一道剪影。

衣袖中的字条被她摸了出来,指尖拨捻,熟悉的字迹展露出来,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丑时三刻,后厢竹影。”

沈长卿偏首,视线落于远处紧闭的窗檐上。

那场大火竟未将沈崇年烧死,反倒成了他的脱壳之技。

沈长卿阖上眼睛――他若是真死了,于她而言反倒是件好事,他若没死,于她而言是机会,亦是灾祸。

静坐片刻,沈长卿走向了那扇窗,将它锁得更紧了。

*

听得外间的传令声,执一道人掩上窗,在原地立了片刻才往外间去。

皇帝这几日有了好转,但还是虚弱得连说话都觉得吃力。

不少宫人都觉得这仅仅是回光返照,皇帝这次是再也挺不过来了。

执一却觉得,秦?Q观大概已经脱离了险境。

这一关她算是熬过来了,可下边的将息和调理依旧是难事。

她开了几味药,叫唐笙酌情增添,一连用了几日,未见皇帝的病情有所好转。

今日,病中的皇帝忽然召她。

执一想,大概是为了她下山那日提及的“请求”之事。

如此,秦?Q观大概也觉得自己熬过了至暗时刻。她给出的药方确实起了效果。

她迈过石阶,朝宣室殿的方向阔步行进,心中却无一丝一毫的欣喜。

越过重重帷幕,她第二回见到了病怏怏的皇帝。

秦?Q观倚着榻,似是嵌在了紧贴的软榻之中。在她的身侧,立着低垂着眼眸的唐笙。

“陛下。”执一微俯身,算是同她见过了礼。

唐笙代秦?Q观答话:“道长无量福。”

“召您来,是陛下有话想要问您。您先前说的那个“请求”到底是什么?”

执一答:“事关辽东生灵,贫道不敢隐瞒。”

第141章

寒夜凄清, 梆声散在秋风中,飘入城中各个宅院。

月光化作流波,拍动纤长的竹影。

阴冷中, 沈长卿斜身隐在窗畔的阴影间,等候字条注明的时辰。

丑时三刻, 窗下传来石子滚落声。

“做什么去?”

“解手, 解手。”

沈长卿听出,是府衙中巡检差役的声音。

一阵低语后,窗外终于静了,巡检差役也不见了踪迹。

她依据这些天来的观察,推算出了下一班差役经过的时辰, 等候守在檐下的军士在后半夜开起了差,才推窗取走了角落里的东西。

隐蔽的窗沿处藏着小巧的瓷瓶和一封没有落款的信。

信是沈崇年写的,沈长卿启封时便觉呼吸一滞。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见印透纸背的字迹了,她仍旧会感觉到烦闷。

她多么希望, 沈崇年是真的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沈长卿凝望着书案上缩成几粒红豆大小的烛光,拆信的指节一顿, 旋即将信纸塞了回去。

信封一角落在光晕里, 离焰心愈来愈近了,再有几寸,火舌便能将它舔舐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