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击一路走来,道旁的旗帜与值哨兵的衣装都比从前鲜艳了许多,姿态也比先前挺拔了不少。

帐外隐隐传来嗡嗡的谈话声,游击掀帘入内,热浪和声浪扑面而来。

“凉州城来信说,还有二十来车粮食没送到,粮台官那也没个信,年关了,朝廷的粮还没拨下来,真要没了,一时半会还调不来。”

“又是战乱又是雪天,饿死了不少人,凉州城边的几座山土匪可不少,万一被土匪劫去了,这粮不就是没了。”

“钦差不日就要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不是凑着往刀口撞吗!怎么能弄出这种事,害得这年都没法过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谁想往刀口撞?那唐总督要是追责起来,不止我们粮台的要被彻查,押送的那两队里没你的人?你觉得你们能脱得了干系?”

“怎么句句奔着杀头的路去了,不就是个前人树下乘凉的娘们,能厉害到哪去,瞧把你们吓得,咱们这些老将同她爹共事时她还不晓得在哪呢!”

“哎!嘴把着门,妄议钦差可是大罪!”

“咱说的不是实话?黄毛丫头罢了,辽东那帮废物安逸惯了,被人找着缺收拾了,蕃西可是吊着命在戍边,她能翻出什么浪花?”

“就是!我们上下一条心,她能挑什么错处?”

正说着话,一名小卒奔了进来,附在主将耳边说话。

附和声愈来愈大,众人正欲请主将说两句话,帐帘便开了。

风雪灌了进来,凉意钻进了靠边站里者的脖颈。

众人迎光望去,只见一身鱼鳞扎甲,头戴绒边盔,腰系鎏金带的魁梧女官弯腰走了进来。她一直身,帐外的光亮便遮了大半。

主位上的孙将军眼眸微动,忙起身走下阶来。

他以为来者便是钦差唐笙,却见来者侧身打帘,迎来了一位披着白裘衣的高挑女官,身后隐隐渗出的光亮称得她愈发清贵了。

随着她的步伐,愈来愈多的青色与蓝色衬袍的官员走了进来,依照阶品站立,将宽大的主帐填得更满了。

这架势,来者是谁,不言而喻了。

“钦差已至,怎不见人通传?”孙将军赔笑,迈着四方步上前,留有几分主将的气度。

“本官下令不必通传。”开口的是披着白裘衣的女官。

她解开披风递给随从,露出一身绯色的官袍。

众人的视线聚了过去,忌惮的,狐疑的,畏惧的,藏着不屑的……

唐笙的眼睛根本没在他们身上停留,只望向比她大上两阶的威远将军,说话间颇有上位者的气度。

“孙大人,陛下有话要慰劳你。”

孙镇岳置刀,拖着甲胄跪下,以参拜皇帝的军礼等待唐笙发话。

属官们随之下跪,一时间主帐内充斥着甲胄碰撞发出的声响。

“臣,孙镇岳,恭请圣躬安和否。”

“圣躬安。”

唐笙摩挲着指间的玉扳指,掷地有声道:“戍边多有辛劳,赏金银各两千两,慰劳将军。”

“臣多谢陛下恩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请起吧。”

唐笙传达了秦?Q观的诏令,给这帮人行了下马威,这才客客气气地同主将见了个礼。

她知道自己是一飞冲天,短短一年立在了这些人劳碌一生也难以企及的位置。无论是年龄还是真正在沙场上拼出的军功,她都不能令这些人心服口服。如若最初就摆出亲和的姿态,反倒叫人轻视了,久而久之还会被蹬鼻子上脸,所以先来个下马威是有必要的。

“来啊,将人带进来。”唐笙回眸。

话音刚落,随她来蕃西的军士压上了劫粮头目,抬来了伤的不轻的粮台官。

“这……”

“金大人?”

粮台官探出一根指头,指了指押解在地的暴民,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口,喉头发出嘶哑的声音。

问了几句,帐中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