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

沈长卿不答。

“沈长卿?”

缩在角落里的人唇瓣翕动,执一跪伏于她身侧,依旧听不清她的话。

执一试了她的额温,挪动草甸,将自己那床被褥抱了过来,也一并裹紧了她。过了片刻,沈长卿症状稍缓,但仍是念着冷。

大火过后,她时常梦魇。昏迷的那些日子,烟火缭绕的场景萦绕于脑海,灰烬与火光都化作了扭曲的身影,向她索命。

今日停留于这座破庙,那些逐渐淡忘的记忆又复苏了,沈长卿虽然睡着了,但斑驳的墙壁上映下的佛像阴影钻进了她的梦中。

执一侧身,用自己的躯体,为她挡下了光影带来的不安。

梦中的沈长卿眉心稍显舒展,她循着温暖,一路靠近,终于睡了个温暖安宁的觉。

她不知道的是,执一被她蹭着得罗衣领,鼻息都屏住了,手臂都不敢轻易挪动了。

破庙的木门为风吹动,松动的门闩苦苦支撑,地?笥氡呖蛳啻ィ?吱呀作响。

执一望着缝隙间飘过的雪花,渐入浅眠。

*

“十万人。”

方清露在心中默念这三个字,当阳穴隐隐作痛。

人一到位,林朝洛手上就能捏上三十万大军了。这疯子从未打过这样富足的仗,收到诏令不知会激动成什么模样。

“夏林!”

方清露叫人预备马匹,却见风挡开了一角。

她心心念念的林疯子探进半个脑袋,连眨几下眼睛。

“进来罢。”方清露撩袍落座,眉心蹙得更紧了。

“这个时辰了,还未用饭?”林朝洛负手捏着马鞭,走了进来。

方清露将信纸塞回信封中,不愿多赏她一个眼神。

“担心我呀?”林朝洛说。

方清露当阳穴跳了跳,懒得搭理她。

正僵持着,凉风灌了进来,两人一齐回眸,瞧见了探进了半个身子的夏属官。

“呃……”夏属官结巴了下,“林,林将军,方大人方才好似传了我……”

“没你事了,下去罢。”方清露终于出声。

风挡落下了,值守的差役瞧着夏属官跟兔子似地蹿出去了,快出院门了还特地招呼檐下人往檐外多走几步。

屋内人反倒静了下去,许久没人开口。

方清露晾着书案对面的人,兀自处理政务。林朝洛塞了鞭子走到炭笼边,边暖手边悄悄回首。

“来诏令了,陛下又――”

“又给了你十万兵马。”方清露接了她的话,“林大将军变林大帅了。”

“三十万人呐,都是抽调来的精兵强将,我的红缨兵也练出来了。时下瓦格疲惫,又正值寒冬,这正是反攻的大好机会啊。”

方清露不置可否:“你打算怎么打,怎么用这三十万人反攻?”

林朝洛直身,收拢指节,淡淡道:“粮道――”

“步军列阵抗住瓦格主力,轻骑侧翼截击粮道。”

方清露敛眸,眼眸暗淡了些――林朝洛善用骑兵,凡事讲究出其不意,但这场仗打了三月有余了,她这样的行事风格也对手所知晓了,方清露忧心她落进瓦格人的陷阱。

正失神,一道影子压了下来。

林朝洛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

“这只是个人尽皆知的阳谋罢了。”她道,“为将者,谁人不知呢,要紧的是如何到底如何拖住主力,如何侧翼截击。”

“你是怎样想的?”方清露抬眸。

林朝洛没急着说话,变戏法似的用拇指摩挲指腹,变出了一把糖炒栗来。

方清露不接,林朝洛也不恼。

她面上没有笑意,显出几分郑重的神态,手上却慢条斯理地剥着栗子,同方清露话:

“用兵之要,在每观敌阵,则知其强弱,常以弱当其强,强当其弱。彼乘吾弱,奔逐不过数百步;吾乘其弱,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