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赞!”
属官喊声凄厉, 急得眼泪飙出。
唐笙被勒得喘不上气,已听不清周遭声响了。她凭着本能在求生,双手紧攥铁链, 指节置于护喉两侧,避免内外合力压碎指骨。
为护主将, 军士们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冲锋, 可倒在她身侧的尸首却变得愈来愈多。
鲜血滴在她铁盔的红缨之上,溅在她的甲胄之上。唐笙目之所及皆为猩红。
她意识到,这是丹帐人以她为饵,诱杀齐军兵丁,以便于他们冲阵。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唐笙松开一只手, 抓起身旁的朴刀向后挥去,冰冷的护喉少了内力支撑霎时瘪了一块,抵住唐笙的喉咙,致使唐笙呼吸更为困难。
“叮”的一声朴刀被人挑开,飞下城楼。
锁链的那端, 丹帐兵扬起双臂将唐笙拽了起来,要像唐笙杀死他们的领兵那样, 将她抛下城去吊死。唐笙半身悬空, 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摆,她的鼻息越来越急促,耳鸣声遮盖了整个世界。
窒息前的几秒钟里,她想起了许多事, 老一辈人常说的死前走马灯真切地发生在了她身上,许多画面在脑海里浮现, 许多声音萦绕在耳畔。
她听到了早已遗忘的妈妈的声音,回想起了被母亲和祖母牵着的感觉, 那些音容笑貌泛着独属于记忆的枯黄。
思绪的最后,唐笙想起了秦?Q观带着笑意的眼睛,她说在,等你归家。
好像要回不去了,唐笙在心中道。
她的双臂已经没有力气了,痛感都消失了。如果她是旁观者,应该已经看到了自己放大的瞳孔。
蓦的,一双砍刀劈了过来,唐笙的思绪在催促她躲闪,身体却无法动弹。
砍刀飞过了她的头顶,劈向锁链,一双健硕有力的臂膀随之落下,紧紧拽住了锁链。
铳声响起,白烟在空中飘散。
唐笙听到了方十八的叫骂声:“瞄准了!谁要打着唐参赞我拿刀削个精光!”
方十八额角青筋暴起,跳上土堆,一口气将链锤拽了过来,转而掷出腰刀扎中丹帐人的腹腔。
唐笙颈上的束缚倏的松了,她大口大口喘息,顾不得尘土和血污是否飞进了她的嘴里。
十八使起双刀时像极了狂躁的野牛,凭着蛮力砍起菜瓜似的脑袋,暴起时直劈丹帐兵的腰腹,生猛到直接将人变作两截。
“来啊!”十八劈刀厉喝,“我看哪个杂种敢上来――”
劈死了用链锤的那个丹帐兵她还不解气,逼退包围后,她将半死不活的丹帐兵拽到土丘,用断成两截的链条砸成了肉泥。
第二阵铳响,丹帐步军被逼到城墙豁口。十八掷出锤头,将那截雉堞砸碎了,丹帐兵跌下城去,惨叫声不绝于耳。
援军铺满断垣残壁,端起鸟铳第三次齐发。
丹帐溃败。
十八退下城墙,提溜起靠墙休息的唐笙,眼底染着血丝。
“头,头晕……”唐笙想吐,脑袋昏昏沉沉。
“叫你多吃些东西,你偏不听,这帮畜生拽你如拽鸡崽,你连还手的余力都没有!”方十八又气又急,“你若真叫这帮牲口挂城墙上了,你让陛下怎么办!”
“丹帐人……偷袭……”唐笙磕磕巴巴地回应,说着说着身体一歪,倒地呕吐起来。
十八用临近手肘的小臂抹了把泪,探出双手将她托起身:“起来,这儿不能久留,你下城去。”
“缺口……”
“缺口堵住了!”方十八忍不住又骂了她两嘴,“你几斤几两自个不知道啊,上城墙就上城墙,怎么敢领人堵缺口的?!”
唐笙只是笑:“堵住了就好。”
十八见她这样,横下心将人背上肩头,边下城墙边骂。
唐笙枕着她宽厚的背脊,垂着脑袋默默听着。
劫后余生,她没有感到庆幸,也没有觉得痛苦。
她今天见证了太多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