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里城墙上下禁止生火,以免敌军借此判断出守军人数和位置,这套军令在整个辽东严格执行,老军士老差役缺了点烟火就压榨新军士新差役去借,去接。

小差役走远了,特地回头呸了两口,一抬头便看到西门多了一队军士,正被差役们盘问。

风吹动了轿帘,小差役隐约瞧见了个身形高大,身着玄甲的女将。

盘问的差役想要掀帘查看,却被女将的亲兵推了个远。

小差役隐隐听见些“风寒”“方大人”之类的字眼,心下一惊――莫非轿内坐着的就是鼎鼎大名的林大帅。

可林大帅出行向来只骑高马,小差役远远见过几回,从没见过她乘轿。

挨了顿臭骂,西门差役拿了腰牌,终于移开了拒马,领着手下退至官道两侧。

小差役见了连忙压刀行礼,等到轿子走远了才上前借火折子。

*

坐在这窄小的轿子中,孙匠快憋死了。她本想找个披风掩面过来,奈何身形竖着看与林朝洛一致,横着看却要宽上不少,远远被人瞧着没事,走到近处被人看见就要露馅,迫不得已坐上了轿子。

“还有多远?”她问外边的红缨兵。

“快了,快了,你少说两句,林大帅可不像你这般问东问西。”红缨兵答。

孙匠住嘴了,巴巴地瞧着被风吹起的那点缝隙等待辽东府的飞檐映入眼帘。

方大人每隔一旬会来北境兵营巡查一回,如今过去了两日了都没见着人影,鹤鸣与牧池二将又听得城中戒严了,八营官兵被拨走了三营,未得方大人手扎不得轻易出入城池。二人便起了疑心,仔细打听了翻,派她回首府查探。

借着林大帅的“余威”,孙匠和红缨兵费了点力气顺利进了州府。

一行人凭借军营中培养出的敏锐直觉,早早嗅到了城中的不同寻常。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止了晃动,孙匠打帘去看,却没见着府衙。

“这在――”

话未说完她便被人按着脑袋塞了回去。

“你没见着门口府卫都换了么,这能没事么。硬闯我怕打草惊蛇。”红缨兵压着声说。

孙匠点头。

“这样,兵分两路。”红缨兵官说,“腰牌给我,我拿着东西说是大帅给方大人送东西,你们趁机潜进去,四处摸索。”

孙匠再次点头。

定完计划,众人分工行事。

孙匠绕到官府后边,与人搭手扎下马步,身姿矫健的女兵一个踮脚踩着她们交叠的手臂攀上了高墙。

落地不能有声,先翻进去的在墙上趴了片刻,确认巡逻官兵已过,小心翼翼的抓着墙沿下滑,落地无声。

她在墙内放风,墙上新攀上的拉着垫后的一个个上来。

孙匠体型健硕,动作笨拙些,为了不弄出声响,动作更为小心。墙上的女兵拉着她,墙下的托着她,终于叫她平稳落地。

随着最后一抹黑影被拉入墙内,众人的心也悬了起来。

太黑了,照理说府衙都是日夜办公的,少有如今一点灯光都没有的状况。

孙匠脚后跟先着地,步子迈得极轻极缓。

屋檐下,她们看到了抱刀坐在草甸上昏睡的差役。

最前边的用手指了四个方向,示意身后人分头行事,降低风险。

孙匠向西厢寻搜寻,与那昏睡的差役仅有一墙之隔。

可怕什么来什么,这条道上的积雪并没有清扫,她一脚踩下便发出了“咯吱”的声响。

檐下人忽然惊醒,抱着刀四处张望。

孙匠不敢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差役才重新阖眸。

有惊无险。

孙匠抚胸,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为了不再发出声,她脱了触地面积大的硬邦邦的皮靴,塞进腰带,竭力控制着着力点。

不过数百米,孙匠却走了小半个时辰。

似有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