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些该不该是京兆尹做给朕瞧的。”

“自然不是。”方姑姑面露忧色,“这是陛下三年来的政绩。”

她不明白秦?Q观的情绪为何转换得如此之快。

秦?Q观靠上车壁, 半身轻晃,阖上眼睛会想起多年前的腊月二十七。

那时她便服出行, 数不清的乞儿在寒冬里光着脚丫, 举着破碗追随她的车马奔走。车夫听从她的命令沿街撒了些铜钱,反而引得乞儿哄抢,最终厮打在一起。

“但愿吧。”秦?Q观呢喃。

她随颠簸的车辆睡去,方汀叫车夫放缓了速度。

秦?Q观睡得并不沉, 马车刚停便睁开了眼睛。

方汀扶她下车,秦?Q观立的不稳, 虚倚了她片刻才朝正门迈步。

提前了好几日布置过的潜邸披红挂彩,年气十足。

卧房中的挂画已换成了岁朝图, 百合、红柿、灵芝、如意凑了整张画。秦?Q观刚迈过门槛,侍女们便喜洋洋地跪下,齐声道:“陛下百事如意――”

再落一座,手边又多了盆“百事吉”,秦?Q观指尖挨个拨过柏枝、橘子和柿子,看到了藏在下边的幡胜。

“谁准备的。”秦?Q观去过幡胜把玩,并不簪于发间。

方姑姑笑逐颜开:“是唐笙。”

秦?Q观指尖一顿,淡淡道:“赏。”

末了添了句:“都赏。”

跪着的侍女们交换眼神,嘴角都压不住了。

“说来半日不曾见着她了。”秦?Q观道。

方汀答:“回陛下话,唐笙去了朝元观寻执一道人了,说是求教药方。”

冬日天黑的早,眼下天际已显灰蒙。

秦?Q观望着中庭照壁,没再出声。

今夜,潜邸的护卫比往常翻了好几倍,匿于暗处的更是不计其数。

方箬带着御林司的巡视多次,终于放下心来,回去复命。

彼时,秦?Q观正给朝臣宗亲书福,听完复命,执平了笔,抬首打量跪着的一众女卫。

她还未病愈,站了半刻钟便累了。

方汀扶她坐下,秦?Q观倚上圆枕,出声道:“唐笙呢。”

方箬答:“回陛下话,唐笙今日告假了。”

秦?Q观蹙眉,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还是皇女时也曾去过朝元观,山路虽然难行些,但来去花不了三个时辰。照理说,这个时辰,唐笙早该回来了。

“方汀。”

“奴婢在。”

“唐笙是独自去的么。”

“回陛下话,是。”

秦?Q观的语调凝重了些。依她对唐笙的了解,那样胆小慎重的人,必不会选择夜间走山路。更不用说她是只身出行了。

方汀觉察到了秦?Q观的担忧,小声提醒道:“唐笙是宫人,在京畿,没谁胆肥到敢打劫宫中使女。”

秦?Q观拨动念珠,眸色渐深:

“派一队禁军沿路寻找。调暗卫来,问清楚她的动向。”

方箬领命:“微臣这就去办。”

秦?Q观想要再次起身书福,却觉得手臂没有力气了。

她唤方汀:“取佛经来。”

手臂间无力,秦?Q观只得将佛经置于膝头。

桌案遮掩下的经书自然暗淡了,秦?Q观读了几句便觉头痛。

受诏而来的便衣暗卫已在中庭等待,秦?Q观颔首,示意方汀将人带来。

暗卫说,最后见着唐笙是在山下的杏林酒肆,至于后来她去了哪,暗卫就不清楚了。

秦?Q观拨动念珠的指节倏地顿住。

她道:“传朕御命,即刻宵禁。”

方汀和暗卫都以为听错了。

秦?Q观收拢念珠,目似幽潭:

“宵禁。禁军挨家挨户搜查,有可疑人等,当即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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