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重的声响更近了, 吹打的面颊的寒风也更为凛冽。方箬终于听出, 那是来自于齐军重骑的声音――侧翼的玄甲兵已经摸了上来!

银甲轻骑与玄甲重骑交汇,大队的人马与她所在的小队擦肩而过。

在她的身后,丹帐骑兵捕捉到了侧翼敌情,但已来不及调转方向换上破甲兵刃迎敌。在她的身前, 马鬃飘逸,军阵已近在眼前。

骏马开始嘶鸣, 抵尽蹄间力量刹住脚步,方箬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前倾, 下巴蹭到了柔软的马鬃。

不远处,高马上的女官下马奔走,缁色的披风随着迅疾的步伐飞扬。

唐笙探出左手,方箬拍下右手,两只手倏地攥紧,因为用力,抵在手背的指尖泛了白。

方箬借她的力下马,两人相顾一笑,眸中都带着欣慰。

“陛下她……”

“陛下在前锋大营。”唐笙的眼睛紧盯着她颈上缠着的布条,“禁军护送你回营医伤。”

语毕,唐笙又准备指挥作战,方箬却不肯松开她的手,拦住了她的脚步。

“追击我等无需这样多的兵力,更何况这些都是丹帐轻骑,深夜出现在三国边际,这必然不同寻常。”方箬语调急切,“你也看出来了罢。”

唐笙同她想得一致。

兵书上说,轻骑常能潜行于敌之侧翼,扰乱阵型断敌粮道,多用于破袭战。如此规模的骑兵侧翼突袭,其矛头必然是直指重要目标的。而整个蕃西重要的人物便是秦?Q观。

骑兵速度远快于步军,不必多想,这些骑兵如若偷袭成功,已经在路上的丹帐步军必然发起进攻。到时候凉州城的丹帐守军与之呼喝,绕过城池继续攻城拔寨的齐军便有被包围的风险。

到时候几方丹帐人交汇一处,一齐向前锋营发起进攻,已经分拨出不少兵力的秦?Q观就危险了。

唐笙本可以接应到方箬就率军撤离前线,正是因为想到了这层才决定进行阻击。

“也是正巧叫我遇上了。”唐笙笑容淡了,神情冷肃,“斥候已去禀报陛下了。我带的也是精锐,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她郑重的拉下方箬的掌心,衣角擦过方箬的灰袍。

“十九!”方箬叫住她。

唐笙的脚步顿了顿。

“照着丹帐的惯例,骑兵遇险步军就要压上来了。人数绝不会少。”方箬焦躁地拽动颈间沾染血渍的布条,“你有主帐调度之能,但破阵,以少挡多之能,暂不如我。”

“我不走。”方箬大致扫了几眼,就知道了唐笙带来的人马,“这五千人得交给我指挥。”

唐笙没有否认她的话。

箭雨破风,侧翼包抄的重骑扑了上去,玄甲组成的队伍像一柄利剑直插敌军腰腹,将丹帐骑兵撕成了两段。

轻骑尚在冲锋,方箬立起拇指,屈起一只眼,估量着距离。

重新睁眼时,军令也随之下达。

“放铳!”

点点光火从铳口喷出,划破暗夜,灰白色的烟雾弥散在空中,鼻腔满是火药味。丹帐人被伤马掀翻,双脚卡在马蹬之中硬生生被拖拽踩踏至死,有些死在马上,半身叠出个困难的弧度。

马群刹那间,盾兵支起肩膀抵,刀枪亮出,戳伤结实血肉。

*

唐笙走后秦?Q观一直没睡着。

她披衣走进唐笙的??值帐,翻了翻她压下的那些奏报,指尖一顿。

层叠的奏报下压着不少纸笺。秦?Q观摸出来细瞧,认出了这些是唐笙抄下的重要消息。最下边的那份字迹最为工整,执笔人书着正楷,像是孩童习字那般,横折钩划笔笔到位。

秦?Q观从最底下的看起,一直瞧到唐笙将正楷变成行书,最后变为草书。

翻到中间时,这些纸笺里混入了一张她的手书调令存本。唐小王八竟悄悄模仿起她的字迹了,但自个那套软趴趴的写法还是没能完全改,只是有些笔画像她。

秦?Q观唇线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