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掀倒的传令兵也已精疲力竭,举着军报匍匐在地, 匆忙赶来的武官接过军报,疾步前往颐宁宫。

“腊月二十八了。”熬了半宿的裴太后倚着棋桌剪烛, “还没有皇帝的消息么。”

身旁的姑姑摇头;“回娘娘话,不曾有。”

“太后――”

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裴音怜听了太阳穴突突直跳。

“何事?”裴太后出声。

小太监颤颤巍巍呈上军报,低低道:“长郡传来的八百里加急。”

裴音怜捏皱了信封一角。

“宣沈太傅和兵部尚书,还有武德侯。”裴音怜顿了片刻道,“到乾元殿议事。”

小太监刚要告退,又被叫住。

“去宣旨,就说陛下风寒加重,这几日停见朝臣,政务交由内阁处置。”

“是。”小太监恭敬叩首。

朝中异动,重臣已由禁军护送入宫。

不消一刻钟,内阁诸臣和兵部要臣齐聚一堂,人声嗡嗡,神色各异。

“太后驾到――”

众人面色变得愈加凝重,纷纷起身行礼。

裴怜音走过行间,朗声道:“诸位请起。”

环顾四周,裴太后开口道:“沈大人呢?”

“回太后话,沈老太傅他……”

裴音怜明白了。

传阅完军报,堂中氛围更沉闷了。

“长郡一旦失手,京畿便是大门洞开。”兵部尚书拍案,重重叹息,“这个节骨眼上陛下遇刺,显然是里应外合啊!”

武德侯还算冷静,她道:“当务之急是接陛下回宫,排查城中细作。”

“哀家已派了三队兵马去潜邸了。”裴太后踱步,“皆言陛下失血过多,不便移动。”

“御医呢?”武德侯仰首。

裴太后颔首:“太医院倾巢而出,都在潜邸了。”

武德侯抚须,接过话茬:“京都守备军显然不够,依微臣所见,应当抽调一部中原府兵,拱卫京畿。”

“不妥!”兵部尚书打断了他,“如若瓦格调转方向,直驱腹,再从平川关北上进攻京都呢?”

“可长郡即将失守,不拱卫京师,还能拱卫哪里?”

两位大员政见常年不和,眼下剑拔弩张,都说服不了彼此。

裴太后劝道:“好了,眼下得拿个最稳当的法子。”

“长郡不能失守。”一直静听的内阁辅臣直截了当道,“应当立即从腹地抽调重兵把守各个关隘,务必,拖住瓦格人!”

辅臣并未因裴太后的点头而停下,他继续道:“此外,倘若陛下崩逝――”

堂内众人闻声抬眸。

这是他们心中都想提出,又为了避嫌选择缄默的议题。

裴太后打断他:“陛下不会有闪失,吾皇自有天佑。”

武德侯察言观色:“但,倘若真有闪失,大位空悬,恐生变故啊。”

堂内陷入死寂,唯余烛火燃烧的细微声响。

沉默良久,裴音怜斩钉截铁道:

“眼下接皇帝回宫才是要事。”

兵部尚书还想开口,被裴音怜用不容置喙的眼神定了回去。

窗外,宫灯闪过,风挡前停下了一串人。

太监打帘,供来者进入,众人循声望去,看到了披风染着黑点的沈长卿。

沈长卿解开披风,露出染血衣领:

“太后,京畿瓦格细作作乱,眼下京师外城将破,即刻就需调兵增援!”

裴音怜虚扶桌案:“大概多少细作。”

“内城未知。”沈长卿答,“但外城瓦格人并着逆贼有近万人。”

“不多。”裴音怜回眸,“抽调京兆府府兵及差役顶上,顶不住就调禁军去。”

沈长卿唱诺。

诏令已下,众臣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