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銮途中的秦?Q观接着急报,倚着车壁燃灯观望。

车还在行,灯火晃得厉害,秦?Q观定睛瞧了许久才瞧清那些字眼。

睡眼惺忪的唐笙摸了过来,枕在她身上,懵懵道:“怎么了,怎么这副神情?”

秦?Q观低低道:“太后薨了。”

唐笙微瞠眸,睡意顷刻间消散了。

执一也曾奏报过病情,只是不想,太后的病竟恶化得这样快。

唐笙捏着信纸凑到灯火前细致阅读,读罢手垂了下来。

“妙姝该怎么办?”唐笙想起了那张未脱稚气的脸,“她和她阿娘……”

秦?Q观支颐,拇指摁着太阳穴:“怎么会这般突然。”

她冷静了片刻,叩响厚重的车壁,守候在侧的女卫当即策马前行,闷重的声音传了进来。

“陛下?”

“到何处了?”

“回陛下话,到幽州了。”

“快些,四个时辰内,必须护送朕到禁宫。”

“是!”

……

舆车不再求稳,马匹撒蹄奔跑,冲得车内人只能抵边说话。

“她说的那些,您应允么?”唐笙问。

裴音怜这个事其实有些难办,全然依照她留下的遗言来办会违制,秦?Q观很容易被骂不孝,但唐笙知晓秦?Q观眉心的愁绪并非因此事而起。

“我若是她,也不愿同庆熙合葬。”秦?Q观说,“她说的我会为她办到。”

“你细致读那些,其实她也思忖到了,怕搅了庆贺大典,只叫我戴孝三日,百官二十七日,百日内不得宴饮婚嫁罢了。这段时日刚好足够辽东和蕃西报上军功到兵部核查。”

唐笙沉默了。

“照例,皇太后薨,朕要百日缟素,释服后要素服二十七月。”秦?Q观说,“礼部的那些人也在等朕发话――”

“朕同太后不睦,朝野皆知,许多事都难办。”

唐笙知晓她是心软了,但嘴上仍是不松口。人心都是肉长的,接连几日收到这样的消息,再坚硬的心都会有所松动。

秦?Q观此刻也是难过的,听到这样的讯息,她脑海里反而记不起那些恩怨了,唯有母亲尚在时,她们谈笑时的情形。

良久,秦?Q观出声了。

“恩恩怨怨。”她叹息,“归根结底,错的,也并非是太后。”

秦?Q观阖眸:“她去的这样匆忙,妙姝该怎么办?”

第233章

天亮大亮之际, 舆车终于行到了京师外城。

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已是正月,仍是偶有落雪, 灰白相映间,衬得迎驾队伍更为肃穆了。

皇太女、弘安公主、殿阁大学士陈栖白、京兆府尹方采薇、御前掌事方汀并着六部与大小京畿官员相迎, 各个翘首以盼, 面露焦灼。

御驾行近京师护城桥时,探看仪驾的太监飞奔向前,官员会意,当即作出手势叫众人肃静恭候。一片白苍苍中,班列像是护城桥两侧的围栏那样, 开辟出了气势恢宏的道路。

众人估算着时辰,但迟迟没有见着御驾的身影。

方姑姑叫来当值太监,叮嘱道:“别是那雪积桥上了,舆车上不来,你叫人抬轿去, 务必要将陛下平安迎回宫!”

“姑姑,瞧清了, 陛下和唐大人搀扶着过桥呢, 舆车在后边跟着。”太监擦着汗,眼睛快要睁不开了,“还是候着吧,奴才劝过了, 先行的华盖已叫上去遮挡风雪了!”

听得是秦?Q观执意如此,方汀也不得再说些什么了, 唇线崩紧了些,喃喃道:“可别着凉了。”

约莫一刻钟过去了, 护城桥上出现了许多朦胧黑影,方汀认出了那是派遣至百里外的禁军都统回来了。

“奏凯旋乐!”方汀挥手,乐官们起声。

铜角、铙、得胜鼓、箫笛管笙齐鸣,声调磅礴,唐笙和秦?Q观远远便听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