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去宣政殿意味着要见群臣,她和唐简长得像。在朝臣面前走一圈岂不是直接告诉他们:

唐家人根本没死绝,还有一个被点到了御前,被女帝好好保护起来了。

再回想起女帝只点她晨间扫撒当值,而不让她近身,不正是避免她和朝臣碰面吗。

唐笙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敢往前了。

她正要向后退,却被女官呵住:“你要违命?”

蓦地,女官头顶的绿色血条掉了一半。

唐笙心下一惊,面上却还是一派温顺谦谨的模样。

好家伙,看来这位女官逼她引路的行为给自己招了什么灾祸。

“奴婢不敢。”唐笙小声说着,心里飞快盘算着脱身之法。

“陛下有令,只让奴婢负责扫撒,其余的一概不可过手。”唐笙搬出了秦?Q观,话里有话,“奴婢驽钝,不敢担上传令重任。”

女官的目光沉寂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你便在宣政门前等着吧。此刻再叫人引路也来不及了。”

“奴婢……”

唐笙还想再争取一下逃脱的机会,女官打断了她,言辞狠戾:“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担待?”

唐笙缄默了。她将头垂得更低了,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到宣政门时后背已经浸了一层冷汗。

顺着女官的视线,她看到远处静默的群臣。

寻常人眼里,大雪中黑黢黢的宫殿压下厚重的阴影,肃立的群臣宛若序列整齐的棋子,有着浓重的压迫感。

而唐笙一眼望去能看到许多闪烁着微弱绿光的长条,很煞风景。

她阖上眼,请求系统暂时关闭一会她这抽象的能力。

许是系统今天心情好,居然满足了她的念想,再睁眼时,唐笙就没有再看到血条了。

系统今天还怪仁慈的,唐笙心道。

她将自己藏在宣政门下的阴影里,看着女官掠过一众青蓝制袍,停留在了紫袍和红袍序列之间。

女官传完话,众朝臣散开了,宫檐下唯余一位紫袍女官。她引着紫袍女官来到宣政门,由唐笙提灯开路。

烛火晃荡,朦胧的光映亮了精巧的仙鹤绣纹,唐笙敛眸,看到了蓝穗掩映下的牙牌露出的字迹:

“文-太子太傅兼文渊阁大学士-沈长卿”

沈长卿是朝臣中少见的女子,眉眼斯文,书卷气很重,放到现代的话,也是妥妥的淡颜女高知。她身量比周遭的人纤瘦许多,厚重的氅衣下,紫色的官袍被她穿得颇有仙风道骨之感,纷纷扬扬的雪粒落到肩头时都放慢了速度。

一来一回,天已大亮,宫道上的积雪也已扫清,新落下的雪花成了薄毯,上边留着连串的脚印。

沈长卿在檐下脱下落满雪的氅衣,臂间夹着几份厚厚的奏疏。再向前一步,传令女官就掀开帘幕恭恭敬敬地请她进去了。

此处离内殿近,和合窗被宫人打开散气,唐笙直身的间隙可以看到殿内的场景。

薄幕遮掩下的须弥榻只露出了模糊的轮廓,一道身影斜倚凭几,手边散着几卷书。炭火催得熏香味混杂着草药味愈发浓郁起来,热浪滚过,唐笙的脸颊被短暂地烫了下。

沈长卿已经跪下了。

薄幕后的人探出瓷色的手腕,用一柄白玉如意挑开帘幕一角,指节带着如意微上扬。

沈长卿随着如意起身,立在阶前,倾身听帘幕后的人说了些什么,旋即转身,朝唐笙的方向走来。

和合窗发出吱呀的声响,阖上一扇后,沈长卿宽袍衣袖枕在了窗沿之上。

“唐笙。”沈长卿屈掌,示意她过来。

“奴婢在。”唐笙候在窗前,静待指示。

“陛下问你,今日是谁点你去宣政殿引路的。”

“奴婢不知。”这是她的真话,事发突然,唐笙又是新来的,根本不认识身边有哪些人。

沈长卿意料之中般笑了下,淡淡道:“你跟你阿姊眉眼间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