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嗅到了帕子上的味道,淡淡的,好像是从唐笙肩颈间散出来的。

“陛下――”唐笙声音闷闷的。

秦?Q观倚了片刻,终于道:“今日不理政。”

唐笙的眸子里倏地闪烁起了光点,托在秦?Q观腰际的手更有力了。

“我扶您到榻上去。”

“好……”秦?Q观语调里似是藏着些无可奈何。

听得此话,方姑姑甚感欣慰,悄悄退了出去,给秦?Q观温药去了。

殿内只剩唐笙和秦?Q观两人。

秦?Q观穿的薄,唐笙又是盖被又是披衣,生怕她再冻着了。

秦?Q观分外安静,一一配合。

于是方姑姑进来后,又将药碗交给了她。

唐笙弯着腰喂药分外累人,秦?Q观喉头微动,低低道:“坐吧。”

“微臣不敢。”

“朕瞧着累。”

秦?Q观说话有气无力的,唐笙听着也累,迟疑再三,终于坐下了。

瓷勺卷着黑褐色的汤药,唐笙搅动了几番,确认不烫后才送到秦?Q观嘴边。

秦?Q观垂眸,乖乖喝药。

今日这药闻着同往常不太一样,应是太医又往里头添了几味药材,唐笙嗅了,心尖都苦得发涩。

最初,秦?Q观一勺要分两次喝,片刻后,一勺要分三次喝了。

唐笙望向方汀:“姑姑,能取些蜜饯来吗?”

方姑姑眼疾手快,从披在衣桁上的腰带上摘下了一方荷包。

因为是自个的荷包,唐笙打开得分外熟络。她取出一块果脯送到秦?Q观唇畔,秦?Q观咬下小半块,唇上沾上了糖霜。

唐笙本想取来帕子同她擦一擦,却见秦?Q观微抿唇,用舌尖扫净了糖霜。

皇帝姥儿仪态是没得挑的,即便是病了,细节动作里还显露着优雅。

唐笙又喂了她小半块,皇帝姥儿才愿意继续喝药。

一碗汤药喝下来,秦?Q观用了三四块果脯,除了唇尖沾了点湿意,其余一点进食的痕迹都没留下。

她望着唐笙,唐笙也望着她,对视了一会,唐笙才想起来从怀里摸出帕子给她擦拭唇角。

秦?Q观懒到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了,唐笙擦到一半忽生出种自己在带孩子的错觉。

“朕可以躺下了么。”秦?Q观道。

熬了半宿的唐笙脑子转得不太灵光,她觉着这话不太对味,一时半会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味,思忖了会才道:“您不饿吗?”

秦?Q观:“不饿。”

“用些早膳再歇息吧。”唐笙道。

秦?Q观:“好。”

侍奉秦?Q观喝了药,用完膳,唐笙又陪她漱了口,擦了面,忙出了一身汗。

待到她掩上帐帷退出内殿时,唐笙一低头,看到了胸前的鸬鹚补子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正六品女医官,又不是御前婢女了,怎么莫名其妙干了一通御前婢女该干的事?

真真是全天下人都成了皇帝姥儿的奴才了。

唐笙取了药箱,越想越不对味,临走前还顺便取走了昨晚忘拿的青玉填金盖碗。

回了耳房,唐笙将那盖碗和秦?Q观的画像塞到了一齐,又整理了一通药箱。

她今日还有另一桩事没做,因而不能歇下。

地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雨水,天际却又显出了灰?鳌?

唐笙出门时带上了油纸伞,经过昨日秦?Q观乘辇走过的梅树,天上果然飘起了雨丝。

地上飘满了残花,绵密的雨丝落于水凼,激起了波光,唐笙撑伞的身影映在了水凼上,片刻间便不见了。

御林卫们都认得她,唐笙求了方三娘,得了通融才进了大狱。

霉味和血味一齐扑来,不好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唐笙下意识抚过后颈的伤疤,仍能感受到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