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黎拿着纸巾把手伸了过来,为他细心擦拭掉眼泪,这些年他过的很难,但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为他擦眼泪。
“我没有得过抑郁症,也不太能理解你为什么会有那么悲观的情绪,为什么你会因为有人爱你所以变得这么难过?”
沈献仪更想哭了,喉咙酸涩到让他承受不了,时黎温柔到甚至让人觉得她会因此受到委屈。
“我没能让你满意,没能听你的话,还做了很多让你不开心的事,对吗?”
“我什么都没能做到,你再对我这样好,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沈献仪知道她在看着他哭,但他已经不在意了,他的眼泪一直都是廉价且无用的,小时候在母亲面前掉过的眼泪全都是空气。
哭有什么值得说,痛有什么值得说,都是他应该承受的,活着就要承受这些,母亲也说过,他这算什么苦,比他更苦的人这世界上还有太多。
他必须为了家长的要求去不顾一切拼命斗争。
那是他妈妈,给他生命,养他长大,她要求什么他都该做到,否则她凭什么爱他?就算是儿子,也是不配得到爱的。
为什么他能在犯错之后还被她这么温柔的对待?她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时黎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可是沈献仪,我爱你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一定要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我只是承认了我对于你的无能为力。”
“我在你身上彻底失去了过去的自我,但你又帮助我重塑了新的自我,我挣破茧成长了,很疼,可我比以前变得更好,这种收获和必须要占有你无关,只和你给我的爱有关,你要正视自己对我的影响。”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向了他,问道:“我很感谢你当时那样来爱我,可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我的?”
沈献仪的耳边在嗡嗡作响,他隐约听到了唱诗班歌颂圣母玛利亚的词句,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就与他此刻的精神状态一样。
时黎爱他。
回应他的从来不是虚无的宗教回音,而是她的爱,早在那年第一眼看见她的那一刻起,他也许就向她许了愿。
他爱的卑贱,但他的认真最终得到了回应。
如果将时间线拉到更早的时候,沈献仪就会发现,每次时黎的接近,都在无意识地企图灼穿他的意志与灵魂。
这是他未曾察觉到的上帝,也是他今后的恋人。
她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她的?
“你好……”
沈献仪一早就在初二的那个夏天对她介绍过自己,只是她完全没有将当时在考场上发生的那件事放进过心里,她只是从他生命里路过了一瞬,然后就轻快地离开了。
哪怕沈献仪两年后真的当了她的男朋友,她也从来没有想起过他。
对他来说,她就像一首记载阉割祭祀的诗歌,充满远古时期的神秘与血腥感,是永远无法被科学和智慧祛魅的存在。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女生,对话时,他注意到了她发育很好的胸部。
她不像别的同龄女生那样喜欢含胸闪避他人目光,反而把自己的衬衫领口一路解开了三颗扣子,那条神秘而柔软的深线引人目光沦陷。
可他第一次与她接触,却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很平静,只是想要伸手帮她把解开的三颗纽扣,一颗一颗地扣起来,一直扣到最上面的第一颗。
「他君」 那时没能完成的事,从那以后始终让他如鲠在喉,可他心底始终对她怀着一股发乎情止乎礼的尊重。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不欺于心。
他当时并不喜欢她,也不讨厌她。
他害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