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杨爱棠觉得很没意思,连蹦极蹦来的兴奋感都好像被这把名叫程瞻的锉刀给锉了下去。他挣开了程瞻的手,“我去收拾包。”

程瞻说:“我车上还有你的东西。”

杨爱棠蓦地抬头看住了他,“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程瞻吐出一口气。“不,我只是想带你一程。但总要给你的,你自己看看比较好。”

*

程瞻和杨爱棠本就是室友,同路回家,其他人都不觉得异样。唯独方棱一个,看他俩相处间那股既熟悉又淡漠的劲儿,心里多少犯了嘀咕,但转头又忘掉了。

程瞻坐在驾驶座上,看后视镜里杨爱棠和同事们道别,眼前又如幻视般展现出杨爱棠从山崖上掉下来的模样。那一个刹那,他也同样地,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想。短暂的三四秒间,他好像和杨爱棠一起漂浮在了空中。

然而下一个刹那,他就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爱棠已经是分道扬镳的两个人。

“砰”地一声车门关上,杨爱棠坐上副驾驶,熟练地系好安全带。

和同事们说了几句话,他的心情似乎又舒坦一些,伸手去摆弄车载音响,调了几个频道,忽然说:“这里的CD是我的。”

“……嗯。”程瞻抿着唇,打方向盘上路。

*

“你听吗?”

“什么?”

“杨乃文,还是许巍?”

“都行。”

“你不听我就取出来了。”

“也可以。”

杨爱棠笑了。“你真的很没主张。”

程瞻没有去看他的笑。京郊的山低矮而荒芜,迎面如夹着灰土,一点点吝啬的阳光就伴随着那灰土一同地撒下。

若是在以前,他可能还会回答“我是有主张的”,或者“只要你高兴就好”,但现在,他觉得没有必要了。

杨爱棠并没有真正理解过他的这些回答。

但奇异的是,他的心中也已渐渐没有了怨怼,是因为同时已经没有了期待吗?

“我瞧瞧还有什么啊。”杨爱棠最终把CD都取了出来,又打开前座的小抽屉,“哦我的数据线,还有工牌工牌?”

他想起来了。休假之前最后一次下班,程瞻开了这台车去接他,他们去了一家高档的法国餐厅吃饭,所以他把工牌搁在了程瞻车上。

那家餐厅年前的座位很不好订,他没料到程瞻会这样费心。他有些感动,吃着吃着就会放下刀叉,笑着看程瞻。

程瞻微微蹙眉地问他,不好吃吗。

杨爱棠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笑涡,好吃呀,但是更想吃你。

还没有回到家,杨爱棠就忍不住在车上向他索吻也是这台车。宛如氧气里掉下一把明火,谁也不会记得车上还有杨爱棠的工牌。

但是隔天他们就又吵架了。

最后一架。

现在想来,那最后的一次快乐,也许就是发动机里剩下的最后一点油。烧光了,甚至烧穿了,就只有轰隆一声,报废在半路上。

*

杨爱棠将工牌默默地收进小塑料袋里。

程瞻显然也想起它的来历,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对于不好的记忆,他们尽可以复盘、反刍、争执出一个对错,但对于好的记忆,却谁也不愿意多提。

“上高速了。”驶入ETC时,程瞻腾出一只手去操作通风口上的手机,杨爱棠大喊了一句:“小乐同学!”

地图导航语音助手立刻回应:“在呢。”

杨爱棠说:“我们要去四环的家。”

“四环的家”,是设置在程瞻手机上的自定义地点。

语音助手乖巧极了:“好的。现在为您规划路线。从现在位置到四环的家……共计98公里,大约花费1小时40分钟……”

杨爱棠凑上去看了看屏幕,“好像有点儿堵。”

“嗯,今天周日,明天就收假了。”程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