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不清自己脸上究竟是雨水还是眼泪,嘴巴苦得厉害,心也一阵阵泛酸水,这山路他走着都害怕,宋临青为了调查不断深入腹地,究竟走了多久,林业调查究竟有多艰难。
找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仍然没有听到宋临青的回话。他越发惶惶不安,一些可怕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往外冒,他崩溃大叫,拳头砸在尖利的石头上,刺穿血肉的痛楚让他瞬间清醒,他咬紧牙关,继续往里面深入。扒着石头走过峭壁,脚落到实处还没站稳,腐烂的泥土顿时四下崩裂,纪山英拼命想抓保命的树,但抓了一手堆积了好几年的松针,最后滚到一块巨石边停下,嘴里的手电筒掉进一旁的坑洞,他撑起手臂,急急喘了几口气,动了动手脚,他皮糙肉厚,除了一些破皮擦伤,好像没什么事。
他慢慢爬着靠进坑洞,探头去看手电筒在什么地方,只一眼,他冷透的身体迅速回温,冷白的灯光照着宋临青被掉落的紫血杜鹃花瓣点缀的苍白脸庞,洞外黑天瞎地,里面却透亮无比。
“宋临青、宋临青!”
纪山英哆嗦着叫了几声,但宋临青没有反应。
他急忙一跃跳进了坑洞,惊慌失措地把宋临青搂进怀里,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心脏狂跳,几乎要迅速迸溅,点燃他身上每一处冰冷的皮肤。
“宋临青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宋临青,宋临青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来了,我来了……”
得不到宋临青的任何回应,纪山英很快又迅速枯萎,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宋临青的脸,用自己的温度去给冰凉的人取暖,声音越来越抖,“你学什么专业不好,你学这破专业……长那么金贵,做什么成天往山里跑。你身体好就算了,这么差劲,做什么调查,你他妈配做这种工作吗?”
怀里的人不见回温,也不见睁眼。纪山英哽咽着,手往下去搂宋临青的腰,想把人抱得更紧,谁料手一摸,红艳艳的血立马糊了他一手,他瞳孔皱缩,手指的颤动迅速蔓延全身,他慢慢撩起宋临青的衣服,只见那莹莹细腰上扎了四五块碎片,血已经凝固了,黏在碎片。纪山英颤着手脱下内里的背心,小心翼翼拔掉碎片,血又渗了出来,他快速把衣服缠到宋临青腰间去,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叫他冷汗淋漓。
可宋临青还是没动静,纪山英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贴下去听不到宋临青的心跳,他再度崩溃,撕心裂肺地叫:“宋临青你醒醒,你醒醒啊!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因为你害怕我想要跟我划清界线和被宋凌顶替省队名额,觉得人生无望就强迫想要读书的小花跟我结婚,是我自私,是我愚蠢,我一直都想跟你道歉,对不起宋临青……我不是喜欢小花,别人说她好看,她性格好,还跟没朋友的我玩,我就以为自己喜欢她,以为她喜欢我,我不知道……”
纪山英的眼泪滴进宋临青眼睛里,仿佛是从宋临青眼睛流出的泪,不断往外滑。他似乎再也承受不了蚀骨的痛意,脖颈被坠弯,只能靠宋临青的颈窝托着,“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一见我就要用那么一双令我恐惧的无情冰冷的眼睛咒骂我,为什么要用摸我的手去扶起岑林花,为什么带岑林花走不带我走,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就一言断定我就是坏家伙……没人教我啊宋临青,我学习不好的,哪里会知道你知道的……”
被过度挤压胸腔,宋临青的睫毛不由地动了几下,温热眼泪从他睫毛根部生出,一颗又一颗,滚落进湿透的发丝里。
“你心疼岑林花和狗儿,却从来不问我怎么站到你面前……”
纪山英抽泣声越来越大,“宋凌挤掉我的省队名额,带着他的伙伴殴打去讨公道的我,派人开车碾碎了我的脚骨,每一场比赛都让人围我,让我在最后一步摔在终点线外,最后还要跟我飙车,想让我出车祸死在山上,我没摔死,站到了亚运会上;好不容易进了国家队,我曾经崇拜的偶像范思蒙跟魏谌因为我不尊敬长辈,不管他们谁拿第一由他们分配的规则,他们私下觉得无聊了就开始来找我麻烦,还故意设局让我被网暴,除了胡帆,我在队里就是万人嫌万人欺,谁都不喜欢我,大家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