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栩冬最终带她停在城中村一间房边堆满柴火的毛坯房前，然后指着它说：“这里，我曾经被那些来找顾卫光讨债的人吓得不敢回家，就在这里饿着肚子躲了好多天。”

“你不知道那种因为不确定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整晚整晚都不敢闭上眼睛的恐惧吧。”顾栩冬说，“可是我知道，所以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时候了。”

林安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跟自己说这些，但是她很确定，她明白他的恐惧，也非常非常的心疼他。

“都过去了。”安然走上前紧紧抱住他重复安慰说，“都过去了顾栩冬，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困在这里的小孩了。”

顾栩冬没有挣扎，双手完全脱力垂在身侧任她这样死

死抱着自己，用力到近乎令人窒息。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吧。

此刻，他多想也给她一个拥抱啊。

但是他不能。

顾栩冬攥紧拳头指甲侵入血肉克制着自己想要抱住她的冲动，然后哑着声音说：“过不去的，永远都过不去的。”

“你看着我。”安然任由眼泪在眼窝里打转，然后抬手捧起他的脸令他不得不与自己对视：“顾栩冬，你看着我。”

顾栩冬听她的话看着她，可是哪怕只是一个短暂的对视，他都做不到。

顾栩冬又一次倔强地别过脸去。

直到此刻，安然才突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些天一直在隐隐不安担心着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然手指在他脸上慌乱地颤抖着，努力压着哭腔说：“但是你说过的，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要一起。”

“我和你一起，一切都会解决的，所以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顾卫光出来了。”顾栩冬终于肯回过头来，看着她重复说：“顾卫光出来了。”

安然听得一愣。

她很清楚这句话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很快，她便拉着他的手要转身离开。

安然说：“我们去报警。”

“没用的。”顾栩冬反手握住她的手，摇头说：“没用的，林安然。”

“不可能，警察会帮我们抓住他的。”

“他什么都没做，怎么抓。”

“一定会有办法的。”安然明显急了，四处慌乱地张望着说，“再好好想想，我们，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分开吧。”

“……”

耳边一阵火车呼啸而过般的轰鸣，连着大脑也跟着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安然痛苦地向他确认。

顾栩冬说：“我们就到这里吧。”

“你再说一遍？”

“分手吧。”

人在悲伤到了极致的时候，反而会冷静很多。

安然几次想要开口却又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最后无奈地扯着笑问他：“为什么？”

腻了，不想谈了。

烦了，没新鲜感了。

就像大多数男女分手时的敷衍一样，顾栩冬本来也可以编无数个理由来骗她。

但是他没有，因为他和林安然一样清楚，他们和别人不一样。

他们触及过彼此灵魂深处最疼痛的伤疤，是本可以纠缠到底，共生的关系。

“你的存在，会成为顾卫光要挟我的理由。”

“很麻烦，我还是时刻担心你的安全，很累。”

“我承担不起另一个人的人生，听懂了吗？”

顾栩冬说的是实话，也是谎话。

被威胁是真的，但因为麻烦因为累就想要放弃她是假的。

这一切，并非他心甘情愿。

只不过真假一起说出来的时候，假的听上去也就像是真的了。

“是你说你不会像他们那样丢下我的。”

“你就当我后悔了吧。”

“好。”林安然笑了起来，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