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野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看到那张血肉模糊的照片的了。

至少不会是在公开的网络信息上,那种不打码的照片一发出来就会被屏蔽。

可能是私信吧,不知道谁在现场,拍了张高清现场照发给他。

那时候时野就在想。

人身体里到底有多少血啊。

照片上,鹿鸣躺在一片血色当中,新染的粉发沾点别的就特别明显,更何况是刺目的红。

他的眼睛还睁着在,但已经瞳孔涣散失去光亮,本来就大的眼睛因着不可置信瞪得更大了些。

死不瞑目。

再往下,就是脖子上被血糊住也能看见的一道极深的刀伤。

时野看到这,他的手就已经在抖了。

可手指还是忍不住继续下滑,到了鹿鸣的肚腹处。

凶手的动作毫无章法,只知道在那柔软又紧实的肚腹上疯狂捅刺。

肉都要尽数捣烂了。

时野自虐一般,透过衣服碎裂的痕迹,记下了鹿鸣的每一个伤口。

就是现在,他都能比划出,鹿鸣哪里受过伤。

深陷在极端黑暗的记忆里,时野的意识逐渐屏蔽了外界的信息。

渐渐地,视野中病房特有的全白多出了一片红。

他好像看见,躺在床上的人被红色慢慢包裹。

甚至有血在顺着床单滴下。

不……

不可以……

时野下意识伸手按上那些冒血的位置,下一秒,他通红的眼睛跟鹿鸣睁开的眼睛对视上了。

刚刚恢复清醒的鹿鸣,神色里还带着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更不知道为什么时野的手会捂在他的脖子上。

那力道是按,不是掐。

所以鹿鸣除了喉咙被按得有些挤压的难受,呼吸倒没受太大影响。

时野愣愣地看着鹿鸣勾起一抹很浅的笑,手掌下的喉咙因着发声轻微地震动着:“干什么,时老师谋杀亲男朋友啊?”

那手掌离开的动作像是落荒而逃。

醒过神、收回手的时野坐回床边的椅子上,神情带了些窘迫。

仔细看的话,还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鹿鸣除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还觉得有些好笑。

他尝试将自己半撑起身,环顾四周:“我这是在医院?”

时野关注到他的动作,先是帮他把床摇了起来,随后又把枕头垫在他的腰后:“那首歌唱完你就晕倒了,演出暂停,我们在医院,其他人还在现场处理后续。”

时野顿了顿,接着说:“是低血糖引起的晕倒。”

鹿鸣歪了歪头:“……虽然我确实没吃饭,但我的身体应该没那么脆……?”

鹿鸣看见时野低下了头:“所以是有人给你下了套。医生说你误食了降糖药,所以情况更糟,差一点……差一点就……”

在这种略带晦气的未尽之言上,鹿鸣总是更敏锐些。

也难怪时野急得双目通红。

“那时老师刚才是……?”

是什么特殊的判断他还活没活着的方法吗?

时野:“。”

这时野暂时没法解释。

毕竟是他癔症犯了在发癫。

眼前鲜活的鹿鸣,一脚把他脑子里冒出来的黑泥再次踹回了记忆深处,比起悲伤,现在他尴尬更多一点,惹得他浑身刺挠。

时野下意识动了动僵硬的脊背,骨头肌肉活动发出的酸疼,像是在提醒他,他自己现在也是个病号。

鹿鸣没有漏掉他这一刻的表情扭曲。

他眉头一紧:“你受伤了?”

晕倒之后的记忆鹿鸣是一点没有。

但他没忘自己是差点要摔下舞台的。

“你抱着我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