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坐着,望着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你那天坐在这里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她问他。
江耀略顿了顿,告诉她:“没有想很多事,只是……觉得我们真的很渺小。我们以为站在高处,就能一窥全貌,但站在真正的上帝视角往下俯视,所有人都只是不起眼的一小点,我们干了什么,说了什么,我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而跳出时间和空间来看,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显得更渺小了,既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记得。”
“那么……”她又补问,“阮觅夏的案子当时有没有让你动摇过,让你想要放弃这些微不足道的坚持?”
“有,”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可那天是你告诉我,这不是微不足道的坚持。”
尤未诧然,他却坚定地回答:“你当时站在这里,曾问过我一个问题,富翁、普通人和乞丐,我究竟会选接受谁的委托。而我只选最需要我的,这就是我给他们的公平。你和宗律师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向思思,是因为你们想给她公平。”
“跳出时间和空间,这些努力,对其他人来说是微不足道的,甚至现在除了你们,没有人还记得她的案子,但对她来说,这是她一生的清白。个案正义,也许不足以推动整个社会的法治进步,但这也是一个人的一生里最重要的转折点,是起是落,全在我们一念之间。”
“况且,这个案子确实有很多疑点,除了你所说的,向思思身材矮小,扬起手也打不到高昊的头部之外,更蹊跷的是毛小霞的死。她的尸体在地下室,起火点在客厅,但是她的尸体是焦化程度最高的,连DNA都提取不出来。”
“警方不是靠DNA比对出她的身份的,而是通过她的假牙确认的。但这不合乎情理,为什么高昊和尔苼的尸体更靠近起火点,反而他们的尸体焦化程度没有毛小霞这么厉害?”
江耀提出的疑问是尤未从未想过的,因为她们从没关注过毛小霞:“我们当时就质疑过,仅凭向思思包里的半瓶老鼠药,构不上一个完整的证据链,证明向思思直接杀害了毛小霞。基于疑罪从无,最后定罪的时候,并没有将毛小霞计算在内,法院只认定了向思思杀害高昊和尔苼的事实,也是在这个事实基础上定罪量刑的。”
“因为你们打掉了这条杀害毛小霞的指控,你们就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高昊和尔苼身上,想要从他们这里找突破口,恰恰忘了毛小霞,这就是盲点。”江耀指出,“但毛小霞比高昊和尔苼更重要。”
尤未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假如这三个人都不是向思思杀的,而是一同被另一个人所杀,这个人可能在杀害毛小霞后就特意处理过她的尸体,他不想有人认出她。”江耀说出了他的猜测,“而且毛小霞的尸体也没被验过DNA,只是凭她的牙医做出的确认。”
经他提醒,尤未突然想起了应晓晶和她说过的话:“……应晓晶给我的照片,说是她爸爸留给她的,她爸爸以前是整形科的副主任医师……”
“那么,会不会……毛小霞根本就没有死,那具尸体不是毛小霞的。她只是整容成了另一个人,而就是应晓晶的爸爸给她动的手术?照片里的人……可能就是毛小霞整容后的样子。如果找到了这个人,也许一切都能搞清楚了。”
尤未反应过来后,激动得想要冲回房间,再去研究一下那两张照片。
她急匆匆地站起身来,却被江耀带住了手腕:“我刚给了你灵感,你就想这么把我抛下了?太不厚道吧,尤律师?”
尤未想都没想,踮脚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谢谢江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