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陛下称为大景战神的顾承业,却一再被拖延了行程,不能回到前线指挥,仍旧留在京城。

因为这场大败的背后,是顾家二郎贸然出击所致,镇国公府必须有人承担这个责任。

顾承业首当其冲。

没有人意识到会败得这么轻易。

当顾承业跪在建章宫外一日一夜,请求返回北境时,陛下只避而不见,不曾准允。

可情势越来越坏。

不断有消息从前线传回。梁军势如破竹,一路攻略朔方、五原两郡,烧杀抢掠,所到之处,皆成空城。

如此劫掠,给梁军补充了粮草。而我军剩余的骑兵兵力,也在一次次兵败中消解阵亡。

等到景帝终于意识到不对,遣顾承业即刻前往北境时,大军已被梁寇包围在围赤城,背水一战。

此战若败,围赤城失守,梁军便能直接南下,威胁京城。

然而战事之初,顾承业已跪坏了身子,即便他此刻星夜兼程,也难扶大厦之将倾。

“贲军之将,不堪为帅!”

朝堂上,景帝亲口对顾承业和整个镇国公府下了这八字考语。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当初捧得有多高,此刻摔得便有多狠。

而陛下和整个朝廷都太过于小瞧北梁,小瞧了梁人的悍勇无畏,和这个民族对生存的渴求。

甚至在战争初期,陛下都没有调遣士兵前往北地驰援。

导致围赤城孤立无援。

多亏当初太子的提议,西境行台向北移动驻军,援军才能及时赶到,解了孤城之围,梁军受挫,局势才有所缓解。

……

念兮已经许多日没有见到顾辞。

其实不用见也知情形有多坏。

茶寮酒肆,大街小巷,人人说起镇国公府,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与梁军的失败,全在顾氏一族。

早不复当初的崇敬敬仰之情。

念兮遣人去了顾府两次。

顾辞二十岁及冠那日,又亲自上门,送上了她准备好的冠礼。

镇国公府前,门可罗雀。

从前车马填门的景象,倒像是一场遥远的梦。

王夫人早在顾二郎生死不明的消息传来时,便病倒了,镇国公还在宫中未归,整个府邸都呈现一股凄迷的状态。

没有人还记得顾辞的生辰,就连他自己也忘了。

顾辞将她迎到自己的院子。

才几日不见,他变了好多,以前的干净爽朗,现在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

“念儿。”

见到她,他的声音诚恳而疲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家里的事情太忙了。”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跟着红了。

念兮想起自己曾经与他说,叫他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忘了告诉她,别叫她担心的话。

这个傻子,这时候竟还记得这种事情。

念兮怎么可能责怪他,看他无力又无助的模样,她心中也跟着难过。

装作没看到他发红的眼角和红血丝,她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忘了?”

“是吗?”顾辞有些茫然地回头看向她。

家中变故横生,几乎将他压垮,他早没了当初期盼及冠时的心情,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绝望的心情中。

前线的战报,每一回都比前次更压得他难以喘息。

“不了,”顾辞仍是贴心,抚了抚念兮的发,有些抱歉道,“今年的生辰便先不过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念着我。”

他说得温柔,可整个人像是蓄满水的池塘,随时都有决堤崩溃的风险。念兮不忍他再费心安慰自己,明明他才是那个亟需安慰的人。

“说什么傻话?”

念兮看着他眼下的黑青,轻声道,“好久都没有睡觉了是不是?”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