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一至五品官员之妻得授以诰命。
念兮气得将他的手甩开,却到底不敢使力,“谁要劳什子诰命夫人。我只要你好好的。”
裴俭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闭上了眼睛,“我好好的,真没事。”
念兮舍不得见他难受。守在床前寸步不离,盯着他到喝药吃饭,忙前忙后,累了便蜷在他身旁盹一会儿。
裴俭头一回被人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心头有些说不上的滋味。仿佛他也有软弱的权力,因为身旁还有一个小小的念兮,在温柔地支撑着他。
等到恢复一些气力,他抚着她的润白的小脸,“等咱们换了大屋子,到时候给你廊下的那些花草也备一间暖房,这样雪球就再掐不成你的花了。”
她气得咬他,“谁要什么大屋子,我觉得这里就是顶好的。你快好起来比什么都强。”
“兔子急了会咬人,”他指着她笑,“我们念兮自己是一只急兔子,还专爱吃烤兔子。”
裴俭在半梦半醒间,神思恍惚。
天光大亮。
四周很安静,像是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
心中那股被抛弃、在天地间茕茕孑立、自己是个无牵无挂,可有可无人的绝望,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将他瞬间淹没。
他一度拥有过,然而一切都回不去了,才是他心底最不能释然的痛处。
裴俭吃力抬起右手,七夕那晚,念兮咬下的伤口早结痂好了。原先还能看出新长的嫩肉,如今已什么都没留下。
他直挺挺躺在床榻上,感觉到精疲力尽。
很累,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却再没有一双柔软的手,给予他温柔的抚慰。
他终于体会到念兮前一世的孤苦。
难受的情绪,失去她的事实,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裴俭将她咬过的地方贴在唇边,眼睛忽然酸胀得厉害。
他与念兮,到底是怎么走到陌路?
他们曾经那么好。
那么亲密。
……
顾辞站在小花厅廊下。
念兮见到他,第一眼便朝他脸上看去。还是那张俊美清贵的脸庞,一如往常。心中倒有些奇怪。
难道是裴俭手下留情?
他并不是那样的人。
她猜测顾辞毕竟是武将,裴俭不过一介文官,与他对互殴,能占到什么好处?
心里头正胡思乱想,就听顾辞问道,“今日这是什么打扮?”
念兮低头看看自己,一件家常半旧的妃色湘裙,简单挽了个髻,素面朝天,连口脂都没抹。
素来见顾辞,她总是着意打扮过。
不只是女为悦己者容。
每一天,念兮都在认真生活,将自己妆点得美丽得体,更是为了取悦自己。
“还不是着急来见你,”念兮笑意盈盈,装作对昨晚的事毫不知情,“怎么你像是很不满意的样子?”
对于她的倒打一耙,顾辞失笑否认,“我哪里敢。”
刚开始认识时,念兮总是淡淡的,云遮雾罩,他看不透她,觉得隔着山海的距离。如今这样就很好,她有时古灵精怪,却是他能握着的温度。
“就是有些受宠若惊。”
有时候两人约好出去玩乐,念兮少不了梳妆打扮,顾辞难免会等。
刚开始,李氏还会作陪,与顾辞在小花厅说说话,后来顾辞来得愈发勤快,念兮拖延的次数直线上升,李氏也不耐烦作陪。
整个温府,便是仆从们都习惯了顾郎君在花厅等大小姐。给他端上茶点、瓜果,便又各自忙碌。
这一阵,仆从们摸透了顾辞的癖好,知道他不喜馃子点心,连茶点也省了,只奉好茶便退下。
顾辞自己都愈发自在。
“以后都这样就好。”
念兮素净着一张芙蓉面,更显得皮肤吹弹可破,玉净花明。比起梳妆后,更有娇憨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