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平时被她奚落的李春花都愿意把钱借给她,她掏心掏肺的娘家人却不愿意。

亏她前些日子还送来那么多的红薯。居然一点恩情也不念?

两个弟媳妇也就罢了,两个弟弟居然低下了头。她娘呢?

孙大琴忍不住又直了直身体,往她娘看去。她娘皱紧眉头,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在生死关头,谁都不想死,尤其是孙大琴这个对生命渴望无比的人,就更加不想死。

她从凳子上站起来,朝鲁三翠走了两步,一把抓住鲁三翠的手,哀求道,“娘,我只差三百块钱。你就借给我吧。我一定会还你的。我有三个儿子呢,绝对不会赖账的。”

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鲁三翠心有不忍,朝孙有财扫了一眼,对方朝她轻微地摇了摇头,鲁三翠脸上的挣扎之色立刻没了,她闭了闭眼,朝孙大琴哭诉起来,“大琴呐,咱家也不容易啊。你三个侄子还要念书呢。书本费,学杂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看,要不,你找别人借借吧。”她转了转眼珠子朝王守仁身上扫去,而后眼睛一亮,“你不是说守仁的舅舅是个老红军吗?他应该攒了不少钱吧。”

孙大琴无奈道,“舅舅上次去北京买了些补品把家底都花干净了。”钱淑兰怕孙大琴朝钱维汉伸手借钱,在回来的路上就跟钱维汉演过一出戏。孙大琴也是在那时,才知道婆婆之前吃得那些补品价格贵得吓人。也难怪婆婆现在变得这么有力气。也确实值那么多。要是她一早就知道那东西那么好,她就死皮赖脸缠着婆婆要些过来吃了,可惜婆婆早就把那些东西吃完了。她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鲁三翠见祸水东引这招行不通了,她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开始嚷嚷起来,“咱家哪来的钱呐。大琴呐,你是不知道哇,咱孙家村生产大队的工分年年都不超过四分钱,你两个弟弟又都不是勤快人。你三个侄子又小,挣不了几个工分。每年分红得到的那些钱,除了吃喝,除了日用,就不剩下啥了。你。。。”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是低着头的,就怕看到女儿失望的脸色,会忍不住心虚,可她动作幅度太大,一抬头就看到自家闺女那不可置信的表情,让她瞬间忘了词。

她面上一僵,想继续说,孙大琴却是满脸泪水,十分地不敢相信,“所以,娘,你一分也不借是吗?”

鲁三翠面色如土,侧过脸,装起了鹌鹑。

孙大琴又不死心,朝孙有财走了两步,直直地跪在他面前,她的眼中绪满泪水,“爹,你救救我吧。你不是说吗?我是你的好女儿啊。这些年,我给你们带了多少好东西啊。我把正国的鸡蛋都偷偷留下来拿给侄子们吃,正军好不容易得到一件新衣服我也拿过来给侄子穿,前些日子我去别的村偷红薯也拿回来给你们,还有前几天,我婆婆从黑市倒腾到的棉花,我也送来给你们。我自己都冻得发烧了。我对你们这么好,你们可不能不管我啊,爹。”

孙大琴是真的怕了。她原以为婆家人都纷纷解囊,给她钱治病,剩下的三百块钱,怎么也不会有问题的。

虽然三百块钱是很多,可她说了,会还的。为什么都不愿意借给她呢?她明明对他们那么好。

可无论她怎么求,甚至是跪下来不停地磕头,孙有财都没能松口答应。

倒是王守仁听到孙大琴的话气得半死,他阴沉着一张黑脸,声音冷硬得吓人,“你真的把正国的鸡蛋拿给你这些狼心狗肺的娘家人吃?”

孙大琴听到自家男人的话,顿时愣住了。她脸色一僵,刚想开口解释。

王守仁却大踏步往孙家的鸡笼走去。孙家村因为办了万猪场,所以就没办千鸡厂,家家户户的鸡依旧是自己养,不过要从队里领粮食回来喂。

到了鸡笼前,王守仁直接上手去抓。

孙家人看到他这么不讲理,登时也火了,“你这是干什么?”

王守仁从鸡笼里出来,攥住鸡的两只翅膀,不让它年棱出去,“你们把吃我家的鸡蛋还回来,要不然我把鸡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