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目查完了,他们开始清仓库,清财物,把大队仓库翻了个底朝天。不过他们也没有查出来有问题的。主要是没人会因为那点东西愿意被人戳脊梁骨!

这些都弄完之后,工作组就想要举行教育活动。没办法只能把全体社员集中到打谷场开会。

这种活动都是有步骤的,第一步就是忆苦思甜。

高组长板着脸,站在打谷场上,顶着寒风,看着下面一个个坐着的社员们。

没一个人愿意开口的。于是他开始点名。

第一个居然是何翠兰,她抖着腿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咋……咋说呀?”

高组长担心她不会讲,便开始提醒她,“你就讲讲旧社会的苦和新社会的甜。”

哦!听他这么一说,何翠兰顿时明白了,她双手捏着衣角,爬上四张课桌拼成的台子,壮着胆子,大着嗓门朝底下喊,“建国前呀……”

这声吼把众人吓了一大跳。有人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高组长皱眉,“你不用喊得这么大声,大家都能听得见。”

何翠兰立刻放低了声音,苦着脸开始诉苦,“建国前呀,我还记得,那大概是59年吧。那日子是真的苦啊,我们大队食堂只能吃稻糠掺的红薯粉……”

她还没讲完,高组长就大着嗓门喊住了,“哎哎哎,我让你讲旧社会的苦,你耳朵聋啦!”

被他指着,何翠兰吓得半死,身体瑟瑟发抖。

王立威见自家媳妇都吓傻了,赶紧站起来替她解围,朝着高组长点头哈腰,“对不起啊,高组长,她就是个棒槌,根本听不懂人话。我来讲!”

高组长让何翠兰下去,换王立威上来。

王立威硬着头皮开始讲,“我还记得1954年,咱们这边发大水,东西都被大水冲跑了,就连我平时不离手的烟杆也被冲跑了,我就追在后面跑,我的娘耶,一路上我看到许多许多的死人,男女老少都有,我还看到……”

高组长气得直跳脚,“你讲得啥!讲得啥!我说的是建国前的苦,1954年是建国前吗?”

可下面有人小声道,“可1954年是真的苦啊,我们家的娃差点没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这个说说自己家丢了啥,那个说吃得有多苦。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不对,高组长赶紧拍巴掌赶人。

突然他眼一亮,指着一个老奶奶,“你来讲!”这人应该是受过地主压迫的,肯定有许多血泪史。

众人朝他指的方向看去,脸上都有些奇怪,这老太太是谁呀?根本不是他们生产队的人呐。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一点都不发怵,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上去,站在台上诉苦:“旧社会的时候,我们穷人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啊!公社把家里的东西全都搜刮走了。我们只能到食堂里吃,天天清汤寡水,全家人都得了浮肿病,脚肚子一按一个凼凼啊!……”

急得高社长把她直往下拉,可老奶奶兴犹未尽,拍着大腿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哭得声嘶力竭,“我可怜的儿啊,就是在60年饿死的啊!他死的时候连60斤都没有呀!瘦成皮包骨头啦!”其声凄厉,让人不禁泪下!

可这诉的什么苦啊,这是诉的“新社会”的苦啊!

钱淑兰有些纳闷,这人是谁呀?居然大老远跑过来砸场子。她侧头问旁边的人,终于有人认识这人,“这人是离咱们五十里外的青河弯生产队的。那个村子饿死了一半。”

钱淑兰叹息一声,这个生产队离大栓子那个生产队很近,想来情况也差不多。

忆苦思甜进行不下去了,高组长进入下一个主题,“咱们来检举腐败分子!”

底下的人一阵沉默,大家都纷纷低下了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活泛劲儿。

高组长微微皱眉,看着站在边上的几个大队干部,脸上都有些审视,“社员们,m主席说阶级斗争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它是一场不可调和的、你死我活的斗争!咱们要清除这些有害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