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丽珍见他脸色凝重,就知道他也想通事情的为难之处了。
她抓着正国的胳膊,柔声道,“不写了吧,我不打扰他,对他才是最好的。”
正国想了想道,“不如我去一趟北京吧,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一个亲人都没有怎么行。”
现在这时候,也就去北京不需要开介绍信了。
因为到处都在搞串联,m主席在天安门接见红卫兵,许多人都往北京涌去。
徐丽珍吓得一个劲儿摇头,“别去!现在外面多乱呐!”
正国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发,“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莽撞的。”
徐丽珍却十分担心,揪着他的衣服,“不行不行!我不让你去!你要是出事,让我怎么办!”她抱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去。
正国知道她是被吓怕了,抱着她的身子轻轻抚摸她的背,“好,好,我不去!你放心!”
要不然还是让舅姥爷帮着问问看吧,他有朋友在北京的。
听到正国的答复,徐丽珍心里踏实下来。
怕正国还在想这事儿,徐丽珍也顾不上伤心,打起精神跟他一起布置新房。
正国回到家里就让钱维汉帮忙。
末了又担心会连累到别人,又补充一句,“如果实在难办就算了。”
钱维汉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没事儿!不就是上门说句话嘛!不会有麻烦的!”
听到舅姥爷这么说,正国松了一口气。
两人结婚的日子十一国庆节这天。
钱维汉接到朋友的信,大概是在九月份。
他面容沉闷,一脸的难以置信,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孩子张嘴。于是就拿着信找到钱淑兰这边来。
“你是说徐丽珍的姥爷也被打倒了。”钱淑兰有些不可置信。
钱维汉把信交给钱淑兰,一目十行看了下去,钱淑兰眉头紧皱,觉得十分可笑,气得把信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就因为他是中医?就要下放改造!简直荒唐!”
钱维汉揉了揉眉心,对上面的政策他是越来越弄不懂了。他的老首长现在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就怕也卷入这起事件中。“这事你决定咋整?”
钱淑兰想了半天,问,“大哥,你有没有法子把人弄到乡下来?”
从上到下打通关系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事除了钱维汉能做到,她也想不出别的人。
钱维汉倒是没有一口答应,他想了想道,“现在把人弄下来还不太现实。到处都在批斗游街,这些人都是展示品,哪里能随意往下放。”
听到“展示品”三个字,钱淑兰莫名有些辛酸,她想到上次自己看到的那次批斗场面,真的很恐怖,叹了口气道,“那就等待时机吧。”
钱维汉答应了,钱淑兰回到屋里拿出一些布料和水果递给钱维汉。
给他钱,他肯定不会要的,只能送些东西了。
钱维汉倒是没有拒绝。找人办事也是要花钱的。
正国结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钱淑兰担心徐丽珍心情不好,所以一直瞒着她。
直到他们结完婚,过来她这边,钱淑兰才把那封信递给徐丽珍。
看到这封信的徐丽珍顿时脸色煞白。
“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们已经想办法把你姥爷弄回乡下来了。”
徐丽珍拿着信哭得伤心不已,一个劲儿地跟钱淑兰道谢。
到了十一月,上面下放了四个人。
王守泉去接人的时候,脸色非常臭!
这老的老,小的小,简直要了他的命。虽然他们生产队有养鸡厂,但也不是开慈善堂的呀。
周社长真是会见缝插针,钱淑兰听到他的抱怨有些心虚,对给她背黑锅的周社长默默点了根蜡。
这四人中,年纪最大的老头,满头白发,佝偻着身子,一副行将朽木的样子,他的名字叫谢白英,是从北京那边调来的。钱淑兰注意到他的大拇指和食指腊黄,暗自猜他应该就是徐丽珍的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