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西,阳光隐到云层后,只余下丁点儿余温,摇晃在树影里,显得斑驳又脆弱。
虽说外头没见着人影,魏清辰的声音还是压低了些:“更奇怪的是,接连出了这么多事,邸报却没有提及。当地的官员是不至于一点儿都不知情,那是什么人压住了消息?”
康泽没想到这一层,表情很明显的楞了一下,他摸了摸头,才道:“会不会是……事儿没有闹大,还不至于上达天听。”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魏清辰靠到椅背上,想了一会。半晌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会长说的怪病,是怎么个怪法。”
康泽安慰她:“明日那位霍琴若是能来,咱们就能探别一二了。”
魏清辰掀开茶盅,倒了两杯茶,一面道:“要有个行家在这就好了。要说怪病,咱们家里不就有个药堂。”
康泽瞅了她一眼,小声的打趣道:“您说的是世子妃吧。嘿嘿嘿。”
魏清辰也笑了下,饮了一口几乎没有热度的茶,她轻叹道:“还是不要让她来了。这里的事,我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只是第二天,霍琴并没有到商会。
魏清辰耐着性子等,有些事,欲速则不达。
她总不能太打眼了。
这天她与康泽分头出去转了转,并没有走远。
到了第三天,用过午膳之后,商会会长派人来请,魏清辰和康泽这才跟着小僮,往正堂里去。
霍琴这名字取的文雅,人却长个瘦瘦小小,颌下蓄了山羊须,乍一看跟衙门里的师爷似的,以至于“康家堂兄弟”两个一眼看着,都很难相信这是个精明的商人。
商会会长还有事儿,将他们相互引荐,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小僮奉了茶,安静的退下,正堂的偏厅里,只留下了他们仨。
一番契阔之后,魏清辰道明了来意。
霍琴听她说想替越正宜跑商路,脸上就不大好看。不止是不好看,甚至有些难看起来。
魏清辰与康泽对了个眼色,才道:“当然,道上的规矩我们也懂……”
“康兄弟你想岔了。”霍琴犹豫半天,开口说的却是:“这条商路,其实是越大哥带着我走出来的,那边路不好走,东西难带得进出,但确实是条好路子。东西越难带,才越有咱们这样跑商的路。你们兄弟是拿了越大哥的引荐信来的,我也不瞒你们说,这条路,我这小半年都没再去过了。”
魏清辰道:“这又是为何?”
“我这……”霍琴又犹豫起来,脸上神情变化莫测,像是惊慌又像是恐惧,两只手不断的来回搓动,很紧张的样子。
康泽跟着世子爷出门也有许多回了,此时便起身去拿茶壶,在他的杯子里续了热滚滚的茶。
霍琴捧住茶盏喝了一口,将神色镇定下来,才缓缓的道:“让二位见笑了。实在是我上回去那一条商路,遇见了太可怕的事。”
霍琴是每一季跑一回这条线,有时候和越正宜搭档,越正宜若是没来,他就自己跑,雇上两三辆车,跑一趟,小半年一家子使费的银子也就有了。
上次往上荛村是在三个月多前,暮春三月尾巴的时候。他想着清明是个大日子,赶着几个村子跑一趟,总能挣一些。
可是一路上,不知因何,总觉得萧条了许多,家家户户多半关门闭户的,总听到有人哭,哭着哭着就是咳嗽,一连片的咳。从这个村子到那个村子,天天都见着白事,每个村头,都挂着白色丧幡,剪好的纸钱落得一串一串的,叫人心里瘆得慌。
霍琴是个走南闯北的人,原本胆子是大的,可也经不起天天这么着。
他就想着,到上荛村把该卖的货品全都便宜卖了吧,反正也不剩多少了,该收的货能收就收一些,收不着,就算了。早些回去也好。
然而就在他走近村子时,忽然发现村子里静悄悄的,一串串的纸钱落在树梢和树下,一眼望去,好像整个村子,都挂满了白色的丧幡。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