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熙思量片刻,说道:“本朝不兴连坐,我已是出嫁之女,必不至于连累楚家,你们是二房,早已分家出去了,你不要慌张。”
楚樑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到后来用力的跺了跺脚,着急又生气的道:“我是担心这个吗!姐姐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担心你和姐夫呀!”
楚明熙看他急得跳脚的样子,倒是抿了一点笑,随即又敛下神情,正色道:“既然事已至此,我有一事,想托付弟弟。”
楚樑道:“大姐姐但说无妨。”
楚明熙扬声将薏宁唤到跟前,吩咐了几句,薏宁曲一曲身,立即出去了。
书房的大门四扇敞着,小丫头捧着新茶过来,摆到了案几上。过不多时,薏宁回来了,小丫头乖觉的离去。
楚明熙接过薏宁手里的锦盒,当面打开,里头有些金银锞子,压着一叠银票,望之总有千两之数。楚明熙取出银票,数都没数,一齐交给了楚樑。
楚樑满脸疑惑,可他还是接了过来。
“此事若是当真,靖远公府多半会被封禁。你替我回一趟家里,安抚一下娘亲,不必告诉她所为何事,只说……只说你姐夫不慎触怒龙颜,有大长公主在,事情定有转圜。让娘亲不必为我担心。”楚明熙镇静的望住他,“你姐夫恐怕会关押起来,我多半也出不了公府。若是可以,你再替我去看一看她。送些银两,给看守的人,这样也能让里头的日子好过些。”
楚樑捧着那一叠银票,只觉得有千金重。姐姐这是一点儿都不为她自己考虑吗?
不等他再多说什么,楚明熙已吩咐了薏宁,“送二少爷出去。快走!”
薏宁虽是听得一知半解,可她依旧全心全意的听从了大小姐的吩咐,二少爷还在踟蹰回头,她忙推着他,疾步出去了。
赶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大长公主的车驾回到了府里。
楚樑离去之后,楚明熙独自坐在前堂的书房里,单手撑着额头,心思有些乱。听说大长公主回府,她匆匆赶了过去,在二门上,恰遇着大长公主的侍女打开了车门,她便走上前,亲自扶着婆母下了车。
车厢里,果然只有大长公主一个人。
丫头婆子们提着灯笼,前后照着路。大长公主的脸色有几分苍白,楚明熙什么都没问,扶着她,慢慢走回了玉禾院。
摒退了众人,大长公主才显露出了一直强撑着的倦容,她挽着楚明熙的手,嗓音怅惘的道:“清辰的事,陛下知道了。”
楚明熙轻轻的“嗯”了一声,见大长公主抬头看她,她便解释了句,“早些时候我二弟过府,与我说了朝堂的事。他在国子监读书,还是您和清辰荐去的。”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又道:“清辰被关押在天牢了,但陛下没有立即处置,想来还有些转圜的余地。”她说着,按了下自己白皙的额头,说道:“还要打点一二才好。陛下对外宣称我御前失仪,在府中思过,此刻门外定是已安排了侍卫把守……”
“天牢也托我二弟去打点了。”楚明熙道:“他年纪虽小,却是个稳重的性子,又在国子监读书,阅历见识都不会差。交托他的事,他也会尽力去做的。”
逢此大事,楚明熙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事事都处置得极为妥当,大长公主心中实在是有些欣慰的。她拉过楚明熙的手,带着疼惜与赞许的说道:“清辰能娶你为妻,是她的福气。”
即便在这样的困境里,楚明熙听得婆母如此说,还是有些赧然的,她神色不变,脸颊上在不知不觉间微红了一点,回握着大长公主的手,轻轻的道:“能得清辰为夫婿,亦是明熙的福气。明熙很知足。”
京城里发生的这许多事,还未传到远在天边的北境边域。
定北军大帐内,魏承先一身狼狈的坐在椅子里,用双手抱着头,手臂上还渗了血。
“将军!”帐外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魏承先放下手臂,从座上起身,还没说话,那副将就闯了进来,焦急的喊道:“将军!北宸军又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