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被冻得几乎没有了知觉,可眼睛里还是流露出庆幸,也流露出懊悔。他抖着仅剩的一只手,将信笺放到嘴边,咬住一截,狠狠的撕裂下来。
陈年旧纸,在他嘴里散发着腐朽的味道,一下,又一下,一截,再一截。
那一张纸,终于被他完完全全的,吞咽入腹。
他的名声,保住了!
漫天的雨雪纷纷飘落,他瞪大了眼睛,茫然的看着,天色在他眼里慢慢的黯淡下来,他的呼吸从缓慢变得急促。
在这最后的时刻,他忽然想到了宝姐儿。原来这个他从来没有看重过的女儿,竟然是他这一生,唯一的孩子。
早知如此,当初应该对她好一点的。
大雪片片,飞落轩台,覆盖了他的眉宇,冻僵了他的身躯。魏承先的手指在雪地里蜷了一下,终于,停止了呼吸。
魏大将军的尾七之后,靖远公府逐渐恢复了平静。
大长公主与魏清辰夫妻两个商议着,暂且远离京城,毕竟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瞧着,魏清辰的身份,还是有人看不顺眼的。
斟酌一番后,大长公主选了郢州,那是刘太后尚未嫁给先皇时,母族所在之地。魏清辰长这么大,还从未去过郢州。
“在你曾//外//祖的老宅里,有一座玉泉楼,和宫里那座你皇外祖父替你皇外祖母修建的小楼几乎一模一样。到时候,你可以带明熙一道去看看。”大长公主如是说。
议定之后,大长公主求见了陛下,不好说避祸,只说想带孩子们往郢州祭祀外祖。
大长公主的外祖,当然也是明诚帝的外祖。
明诚帝允了,还准了三万两银子,让大长公主一家子路上使费。
这一回,大长公主收下了。
其实彼此都知道,这一别,再相见许是遥遥无期。明诚帝望住大长公主好一会,低缓的道:“此去郢州,路途遥远,皇姐还是带着府兵吧。”
大长公主明了,这是皇帝予她和清辰的荣光,也是对于前途难卜的保障。
京城里的宅子还是得留着,于是大长公主做主,精简了一半的下人,再带走一部分,余下的,由老管家领着,看护靖远公府宅邸。
魏清辰陪着楚明熙一道回了楚家,向楚家大夫人拜别。
戚晓珑看着她们小夫妻来挽手进来,女儿在这“女婿”身边连神态都肆意了许多。
那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席间喝了几杯酒,戚晓珑拉过了魏清辰的手,自从得知她也是女孩儿,戚晓珑心里在“授受不亲”上倒是看开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明熙我是交给你了。这一辈子,你可不能辜负她。”戚晓珑说着,自己先红了眼圈。
“娘亲。。”楚明熙原本只是端坐在她的身旁,听得这般说,慢慢偎依到娘亲的肩上。
魏清辰看看岳母大人,又看了看媳妇儿,点点头,郑重的道:“母亲大人放心,天地可鉴,我魏清辰,此生定不负楚明熙。”
戚晓珑牵过女儿的手,和女婿的手叠在一块儿,拍了一拍。
夜里是在楚家留的宿,住的还是楚明熙的闺房。
丫头们伺候了梳洗,给主子们熏好了暖香。
楚明熙是不惯用这些香料的,但戚晓珑爱用,她出嫁多年,屋子里的丫头早换过了一拨。
魏清辰知道她的习惯,笑着合起香炉子,不一会,将里头的香气焖得灭了。
屋子里的光幽幽暗暗,那香气只余了一丝浅淡的味儿,还缭绕在帐蔓里。
魏清辰躺倒在枕上,展臂一捞,就将楚明熙抱在了怀里。
楚明熙在她肩上轻拍了下,便也随她了。
虽已过了好些时候,但两个人都是热孝在身,并不做那过分亲密的事,只是依偎着,说些语挚情长的话。
“来生呢?”楚明熙纤细的手指划过魏清辰绣了银色暗纹的领口。
魏清辰拥着她,还当自己没听清,凑过耳朵问:“嗯?